林峰把手机塞回口袋，没再看一眼。指挥中心的灯还亮着，大屏上c-12的光点终于熄了，代表车辆已停运检修。他站在原地三秒，转身走出门，脚步没停。
六点十七分，他推开总部指挥室的门。王工已经在工位上，眼底下一片青黑，正盯着三块并列的屏幕来回切数据。听见动静抬头，张了张嘴想说话，被林峰抬手拦下。
“先不说c-12的事。”林峰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面板上滑动，调出【资源调度总览】界面，“先把资源分配的事理清楚。”
王工没吭声，默默把物流系统的窗口缩小，切到资源模型后台。
大屏上，一张全国分布图缓缓展开，不同区域用颜色深浅标出资源补给强度。绿色代表达标，黄色是预警，红色则是严重短缺。西北三区依旧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林峰盯着c区上游的原料调度记录，眉头一拧。“车是发了，但原料补给量还是按老标准走。他们没更新申报逻辑。”
“可能是没收到通知。”王工说着，调出地方调度员的操作日志，“也可能是……懒得改。”
“那就逼他们改。”林峰直接点进系统管理后台，新建一条规则：所有试点区域的资源申报数据，若与优化方案偏差超过15%，自动退回并标黄警告。同时，他把三个试点的审批权限临时上收至总部，指令直达，跳过中间层级。
“现在起，谁再用旧模板填表，当天报表作废，第二天停发调度额度。”他敲下确认键，“让他们知道，这不是建议，是命令。”
王工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四分。“地方那边肯定要炸锅。”
“炸就炸。”林峰靠在椅背上，扯松领带，“他们炸一下，总比农户的菜烂在地里强。”
七点整，系统提示音响起：西北试点区提交的原料需求表因数据偏差超标被强制退回。
七点零八分，第二份申报上传，仍不合格。
七点十五分，第三份终于通过审核，补给指令自动下发。
林峰盯着屏幕，没说话。王工在旁边低声念：“总算……开窍了。”
“不是开窍，是被逼的。”林峰起身，“人工报送太慢，我们等不起。接传感器网络，绕过他们，直接抓真实数据。”
王工立刻调通地方粮仓的物联网接口，接入温控、称重、设备运行等实时信号流。八点十二分，首批客观数据回传。
——西北试点区原料入库量环比增长63%。
——冷链设备日均运行时长从9小时升至18.5小时。
——生产线启动频率提升2.1倍，项目进度条从“停滞”跳转为“稳步推进”。
林峰盯着那根跳动的进度条，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成了？”
“第一步。”他回了一句，又补了句，“还没完。”
张涛九点到的指挥室，手里拎着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王工，自己坐到副控位，看了眼大屏，愣了两秒。
“这数据……真上来了？”
“刚回的。”王工点头，“没走人工报表，直接从设备端抓的。”
张涛盯着西北区那片亮起来的绿光，沉默几秒，忽然开口：“林总，我有个问题。”
“说。”
“我们把资源往这几个区堆，别的地方会不会反而更缺？”
林峰没立刻回答。他调出全网资源池动态模型，画面切换成三维流动图，各区域资源流向像血管一样在地图上脉动。
“当前资源总量利用率78%。”他指着数据栏，“我们不是在抢，是在填坑。以前是平均撒，现在是精准填。效率上去了，整体消耗反而降了。”
张涛还是皱眉：“可万一其他区觉得被冷落，开始压单、瞒报呢？”
“那就让他们看看结果。”林峰把西北区的数据切到大屏中央，“谁推进快，谁先拿资源。这不是施舍，是竞赛。”
他顿了顿，“从今天起，把试点经验打包成标准化模板，推给另外五个待优化区。设72小时观察期，看他们能不能自己跟上节奏。”
张涛没再说话，低头在平板上记了两笔。
中午十二点，系统自动推送更新：五个新区域中有三个已下载模板并开始调整申报方案。
下午两点，西北区传来消息，新一批原料已进入预处理环节，预计明早可启动首批加工。
下午四点，系统监测到d区申报量异常偏低。林峰直接调出该区负责人操作记录，发现其连续两天未登录调度平台。
他让王工注入低阶“影响力值”，强制触发系统提醒，并在账户后台挂上延迟记录。
“这不是惩罚，是提醒。”他对王工说，“有些人不是不想干，是不知道这事多重要。”
“可系统影响力值用多了，会不会……”王工犹豫了一下。
“会失效？”林峰摇头，“不会。关键不是值本身，是它代表的态度——上面在看。”
晚上七点五十六分，林峰站在大屏前，看着地图上接连亮起的绿点。原本灰暗的区域一片片被点亮，像深夜里陆续亮灯的居民楼。
王工走过来，低声说：“五个跟进区里，有四个已经提交了新申报方案。d区刚补了昨天的数据，虽然迟了，但总算动了。”
林峰点头，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点。
系统弹出进度提示：
【优化资源分配方案实施】——完成度68%。
他盯着那串数字，没说话，也没笑。只是把控制台上的笔盖拧紧，轻轻放在台面右侧，和昨天的位置分毫不差。
张涛从后方走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日报，“明天要不要开个短会，把这轮数据通报一下？让大家都看看效果。”
林峰看了他一眼，“不用。”
“那……”
“让他们自己看系统。”林峰转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说也没用。”
他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停了一秒。
“你现在最怕什么？”他突然问。
张涛一愣，“什么？”
“你刚才问我，资源倾斜会不会造成新短缺。”林峰没回头，“这问题不错。但你真正怕的，是不是他们不服？”
张涛张了张嘴，没出声。
林峰拉开门，“那就让他们不服。只要数据在涨，农户能赚钱，谁有意见，让他拿结果来换规则。”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王工站在原地，看了眼大屏，又低头看自己刚整理完的数据表。他伸手，把林峰留下的那支笔轻轻往右挪了半厘米，和台沿对齐。
八点零三分，系统自动刷新，西北试点区传来最新生产数据：今日加工量突破设计产能83%，无异常停机。
大屏右下角，进度条微微上跳。
【优化资源分配方案实施】——完成度69%。
林峰的外套还挂在椅背上，领口别着的工牌微微晃动，上面印着“项目总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