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红给纺织厂分管集资房的钱副厂长时不时地塞点礼品。随着去钱副厂长家的次数增多，钱副厂长也给陈立红透了点底。
明年纺织厂确定要盖两栋集资楼房，都是六层的家属楼，好楼层集资款的价格高，具体能分到哪个楼层应该还是跟之前一样抓阄决定，不过参加抓阄的前提当然还是分房指标，有了分房指标才能参加集资房的楼栋楼层单元抓阄。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快就越来越多了，钱副厂长这个老狐狸，嘴里从来不给一句准话，分房指标到底有没有自己的，送再多礼他也只是打哈哈。虽然去他家上供的人很多，但背后骂他的更多。拿了钱不一定办事，口碑真是差极了。
廖建英本以为送送礼肯定就能拿到分房名额，谁知这个钱副厂长居然是这幅德行，搞得他和陈立红心里总也不踏实。
这天下班陈立红进门后的脸色特别难看，吃晚饭都没胃口，廖凯一看他妈心情不好，迅速吃完饭乖乖去写作业了。
廖建英等廖凯去写作业，才小心翼翼地问陈立红：“单位有人欺负你了？”
陈立红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明年的集资房，咱家悬。”
廖建英也立马没了胃口，盯着陈立红：“啥意思？咋回事？哪里的消息？老钱说的？”
陈立红：“今天我们组有人说，明年分房要求夫妻二人都是我们厂的职工才有资格，你已经辞职了，咱家可能第一轮就得被刷了。”
廖建英：“那咱们送了这么多礼……”
陈立红：“别提了，姓钱的龟孙，摆明了就是拿钱不办事。我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去找了他，人家脸一板，开始给我扯规章制度，说什么要按规定行事。气的老子真想给他办公桌掀了。”
廖建英也气坏了，合着送了这么多的礼都打水漂了！但又怕陈立红脾气上来一时冲动做出啥难以收场的行为，只能硬着头皮先安抚：“唉，吃这种哑巴亏的肯定不止咱们一家，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事连工作都丢了，廖凯升初中，家长还是有单位比较好。”
一提廖凯，陈立红硬压下火：“现在怎么办，分房名额都是老钱一个人说了算，咱们花掉的那些冤枉钱都够租好久我妈住的那房子了。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廖建英皱着眉头；“实在不行，咱们也租个条件好点的房子，先搬过去住算了。现在这个房子光线太差了，廖凯的作业越来越多，课外阅读量也越来越大，要是一直在这黑乎乎的房子里学习，我怕孩子的眼睛早早就近视了。”
听到廖建英真么说，陈立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儿子学习那么刻苦，连个亮堂的书桌都没有，他们手里攒的这些钱，得花到刀刃上啊。
廖建英又安慰陈立红：“你看你二哥家和你妈现在都是租的房子，我觉得他们住的都挺好的，分房名额咱们边租房住边等算了。”
陈立红：“那万一咱们搬走了，厂里觉得咱家有地方住，不需要厂里分房了，那是不是就永远都轮不到咱们家了？”
廖建英赶紧哄陈立红：“不会的不会的，肯定能轮到咱们的。”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立红越想心里越窝火，这段时间给钱副厂长送礼不光是花钱，还有好多她专门托二哥找来的稀罕物件，有钱都难买着，连钱副厂长的老婆和儿媳妇她都送了好几套嘉至最新款的女装，那衣服她给自己买都要犹豫再三，最后一句按规定就把她打发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中午回家做饭，廖凯回来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先去默写课文了，大中午外面阳光最暖最亮的时候，她家廖凯在黑乎乎的书桌前复习着下午要抽查的课文。她走过去打开了昏黄的白炽灯，抬头看着整个家里，犹如矿洞一般，陈立红再也忍不了了。
交代了廖凯自己吃饭，陈立红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就去了钱副厂长家。
敲开钱副厂长的家门，开门的是他老婆，钱副厂长刚吃饱正在沙发上打嗝，陈立红抽出刚从家里翻出来的西瓜刀，亮晃晃的刀在钱副厂长面前闪烁，钱副厂长的老婆已经吓傻了，语无伦次地叫着陈立红：“小、小陈……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啊你……”
钱副厂长也呆坐在沙发上：“小陈，小陈……你这是干嘛……”
陈立红声音很平静：“要么，给我分房名额，要么，把我送你的每一样东西都照原价还给我！”
钱副厂长想从陈立红的西瓜刀面前慢慢挪出去，钱副厂长的老婆想去叫人，又怕她一走开陈立红的刀比她快。
陈立红：“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我会不会伤害自己就不好说了，我刚来之前已经把举报信都写好了，今天中午我要是没能满意地回去，那咱们就鱼死网破！”
钱副厂长贪污这方面胆子是很大的，而且给他送礼的都是纺织厂的普通工人，就为了套分房名额，他觉得收这些小罗罗送的东西都是自己给他们面子，没见过陈立红这么凶猛的，万一真在他家见了红出了事，牵一发动全身，他还想在这个位置上退休呢。
钱副厂长开始给他老婆使眼色，各种安慰陈立红，把家里的存款拿出两千多塞给了陈立红，其实陈立红送了多少钱的礼他们也不清楚。
好不容易打发走陈立红，一想到她还写了举报信，钱副厂长就恨得牙痒痒。
其实哪有什么举报信，陈立红跟钱副厂长打了那么多次交道，他们两口子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玩的可溜了，她也只不过想去吓唬一下，谁知道真把钱拿回来了，里外里的算一算金额也差不多。
廖建英知道了吓出一身冷汗：“不是叫你别冲动嘛，这下他再给你穿穿小鞋可咋办？”
陈立红：“除了分房的事，厂里其他的都轮不到他管。你不用想那么多，他就是个纸老虎！”
廖建英对陈立红更是又敬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