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副厂长:“应该是有这种想法。这块地租给你们我一直都是知道并且支持的,作为熟人,我也给你们交个底,黄厂长的第三产业这个想法很好,如果做好了我们食品厂肯定能更上一层楼的。但我们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这块地就算拿回来,也没有能力投产建设。现在食品厂的效益虽说不差,没有亏损,但盈利也不多,维持正常运转没有问题,但如果再投产新项目,肯定是很吃力的。而且作为我这种老食品厂人,我更希望有钱的话能更新一下我们的生产线,多研发一些新产品,而不是去做一些并不了解的第三产业。”
三人对宋副厂长一通恭维,又问了一些关于黄林的事,宋副厂长知道的也不多,毕竟他也才认识黄林十来天。
走出宋副厂长家,又拜访了食品厂其他认识的领导,屈海他爸的战友们也四处帮忙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忙到很晚四人才有时间聚在陈立言家开会。
陈立言:“现在咱们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个黄林是突然被空降来的,之前是在省会桦市的食品厂做厂长,没有特别突出的政绩,至于为什么被调到桐市还不清楚,明着看是平调,其实是降级了,到了这边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能是着急想做出成绩,这才想搞不知道从哪听到的第三产业。”
屈叔:“我组个饭局,把黄林和食品厂其他领导都叫到一起,私下先好好聊聊这个事情。”
屈海:“我觉得可以,现在应该能好好谈的余地还很大,新官上任根基不稳,食品厂的老人都期待稳稳退休呢,支持黄林的并不多。”
陈立言:“是的,我听宋副厂长的意思,如果我们能打消黄林做第三产业的念头,也算是替他解决麻烦了。”
屈叔:“没错,宋副厂长早就想给食品厂上新设备了,他和之前的孙厂长去上面找了好多次想要拨款都没成功,他想在退休前再做出点成绩,而且原本就算孙厂长调走,厂长的位置也应该是宋副厂长的,现在空降一个黄林,他心里肯定憋屈。”
李淑云:“我去问了我在法院的同学,如果这件事情要打官司,我们怕是耗不起,合同确实是有利于我们,但时间周期会非常久,即便胜诉赔偿款也未必能全部拿到手。我同学建议我们最好私下和解,找找中间人,避免损失。另外,我法院的同学在电视台有认识人,明天带我去认识一下。”
四人一致同意再继续找找关系好好周旋一下。
第二天屈海他爸的战友接到了桦市打来的电话,于是下午,屈海陈立言他们就知道了具体情况。
黄林本来在桦市的食品厂干得好好的,虽说没啥大成绩,但也没把厂子干亏损。他媳妇和他小舅子都跟他一个单位,他爸妈和老丈人也是干部退下来了,这次是他小舅子捅出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篓子,电话里那边不好细说,总之就是为了他和他媳妇不要被牵扯太多,于是四处打点找关系调到了桐市。原本桐市食品厂的孙厂长调走升半级就该宋副厂长上去的,结果就被黄林占了坑。
晚上黄林的媳妇洗完碗,看见正在沙发上抽烟的黄林,就随口问了句:“你想搞的那个三产的事情,啥进展了?领导班子都通过了?”
黄林皱眉:“那群老油条,嘴上都说好,表态的时候就推三阻四。我都找人仔细打听过了,租那块地的人根本就没啥背景,好好的一块地,厂里拿回来自己搞个加工厂,我在桐市任期内不就有成绩了么。我就想快速调回桦市升半级,实在不想待在这里。”
黄林媳妇:“想法挺好的,可加工厂你也没做过,有没有不用大动干戈就能出成绩的办法啊。”
黄林:“你这不是在做梦么,再说了,不大动干戈谁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想搞三产不就是因为别人都没搞过么,我只要做出一点点成绩,就是成功,这已经是捷径了。这群老油条不支持,上面就不好批钱。烦!”
翌日黄林到了单位,就接到电话,是要约他夫妇二人晚上一起吃饭。打电话的这个人是他爸的朋友,他两口子要调到桐市的时候,是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叔叔给帮了大忙。他来了以后还没正式设宴请过人家呢,现在人家先来了邀约。黄林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中午让他媳妇回家拿了两瓶酒和两条烟,准备晚上一起带去。
桐市最大的酒店一个豪华包厢里,陈立言屈海四人,屈叔叔的战友两人,食品厂的宋副厂长,后勤科长和财务科长,还有一个电视台的责任编辑,一个街道办,两个工商局的人。
黄林和他老婆进入包厢的时候,愣住了。屈叔叔的一名姓王的战友,招呼黄林两口子坐下,把桌上的人都介绍了一圈。
黄林惊诧,屈海他见过,一个毛头小伙子,他的合伙人那个叫陈立言的,他不是都打听过了么,他们都是从印刷厂辞职的普通工人,开了一家童装店,怎么还能请到王叔叔帮忙组局呢。看来他轻敌了。
在座的这一桌人,除了陈立言四个,其他也没有一方是站自己这边的,黄林的这个三产计划,怕是要胎死腹中了,没办法,谁让现在形势比人强呢。
黄林来桐市,不是为了树敌的,他就想要弄出点成绩然后调回桦市,既然三产这条路现在走不通,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陈立言也看出黄林不是一根筋的人,带着李淑云对夫妻俩释放了不少善意。陈立言和李淑云提起他们在南方吃过的特色食品,还拿出几盒从沪市带的点心送给黄林两口子,并且把他脑海里知道的关于食品花样和销路的点子提了几个。
黄林听完陈立言两口子的描述,觉得可能真有像他媳妇说的不用从零搞三产就能得到的政绩,他要仔细琢磨一下。
屈海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话不多就跟在他爸的两个战友身边,端茶倒水挡酒。一晚上脸都笑僵了。但他知道,这才是开始,他要学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