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站在黑石巨门前，指尖还沾着那滩发烫的血水。他刚迈出一步，眉心突然一烫，像是有火线从脑中划过。耳边的声音又来了，这次不是低语，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你回来了。”
他没回头，也没停下。身后岑晚呼吸变重，脚步迟了一瞬。他知道她听不到这声音，这是冲他来的。
地面开始震动，比之前更剧烈。脚下的石板裂开细缝，黑雾从缝里往上冒，碰到他的鞋底就缩回去。巨门上的脸缓缓张开嘴，一道暗光从门缝射出，照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挡了一下，掌心被光扫过的地方微微发麻。
就在这时，意识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作死系统的界面突然炸开，黑红血字疯狂滚动，最后定格成一句话：
【以身为祭，关闭鬼门】
任务栏再没有倒计时，也没有失败惩罚说明。只有这七个字，像刀刻进他脑子里。
他笑了下，声音很轻。
然后他抬手，扯下了贴在胸口的第一道护身符。纸符边缘已经发黑，是他十五岁那年陈叔塞给他的。那时候父亲刚死，他蜷在殡仪馆后屋发抖，陈叔什么都没说，只把这张符按在他心口。
第二道符在脖子后面，藏在衣领下。他伸手去揭，动作干脆，纸符离身时发出轻微的撕拉声。
第三道绑在手腕内侧，被布条盖着。他解开布条，连皮带肉揭下来，皮肤留下一道白痕。
三张符全被他捏在手里。他看也没看，随手一扬。纸符飘到半空，还没落地就被涌出的黑雾吞了进去。
岑晚猛地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那是保命的东西！”
“我不想被别人决定怎么活。”他说，“也不想被谁当成祭品。”
话音落下，系统界面猛地闪烁，紧接着一股巨力从体内往上冲，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开。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咬牙撑住。
“宿主拒绝执行最终任务，启动强制献祭程序。”
脑子里的声音冷得像铁。
他感觉血液在往心脏挤，四肢发凉。眼前发黑，耳膜嗡嗡响。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岑晚想扶他，可刚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鬼门溢出的阴气形成漩涡，把她逼退三步。
谢停渊单膝跪地，喉咙里涌上腥味。他用力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想起水晶里的黑甲战士，想起父亲谢青山站在战场上的背影，想起那句“带着我的罪”。
他不是工具。
他是活着的人。
“我不是祭品！”他吼出来，声音嘶哑，“我是谢停渊！”
吼完那一句，他感觉丹田处炸开一团热流。金光从腹部往上冲，顺着经脉蔓延全身。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像是烧红的铁丝埋在皮肉里。
逆命直觉不再是模糊的预警。
它成了实体。
金光裹住他全身，像一层薄甲。他慢慢站直，膝盖不再发抖。
玄阴子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不可能……系统怎么会失控？”
巨门轰然向两边打开。泥土碎石崩落，一个身影从地下升起。
灰中山装，金丝眼镜，手里转着紫檀佛珠。但那张脸已经不像人。皮肤干瘪贴骨，眼窝深陷，嘴角咧到耳根。
玄阴子本体，终于现身。
他盯着谢停渊，眼里闪过一丝惊怒：“你竟敢反抗它？”
谢停渊没说话。他抬起手，掌心朝前。金光在他指间流动，像活的一样。
玄阴子冷笑：“就算觉醒，你也只是个容器。三百年前镇守者死在我手上，今天你也一样。”
他抬手，佛珠一颗颗爆开。黑血从指缝滴落，在空中凝成咒文。他双手合十，再分开时，一把黑色长矛出现在掌心。
矛身由血丝缠绕而成，尖端滴着浓稠的黑液。
“血咒·穿心矛。”
他挥手，长矛瞬间飞出，直刺谢停渊心脏。
岑晚惊叫：“躲开！”
谢停渊站着没动。
长矛扎进他左肩，血喷出来的一刻，金光自动流转。伤口边缘泛起微光，肌肉开始愈合。更奇怪的是，那黑血一碰金光就变了颜色，从黑转灰，再转成淡红，最后被吸进他体内。
他低头看了眼插在肩上的矛，伸手握住矛身。
咔。
矛断了。
剩下半截还在玄阴子手里。
谢停渊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玄阴子。
隔空一握。
玄阴子突然闷哼一声，右肩炸出血花。那半截血矛，竟然调转方向，刺进了他自己身体。
他踉跄后退，低头看肩上的伤口。焦黑一片，像是被雷劈过。他抬手摸了一下，手指一碰就碎成炭渣。
“反噬？”他声音发颤，“你吸收了我的血咒？”
谢停渊没回答。他左肩的伤口已经闭合，只留下一条浅疤。金光还在体表流动，但明显弱了一些。
他喘了口气，腿有点软。
这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很轻，像是风吹过老墙。
“青山……没白死。”
他愣了一下。
再抬头时，目光变了。
玄阴子盯着他，忽然眯起眼：“你后颈……那是什么？”
谢停渊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后颈那里有点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
岑晚冲上来扶住他胳膊。她抬头看他后颈，瞳孔一缩。
一道淡金色的纹路，正慢慢显现。形状像一把断剑，又像某种古老印章。
她认得这个图案。
和她胸口信物背面的刻痕，一模一样。
“这是……传承印记。”她低声说，“你父亲当年也被注入过力量。”
谢停渊闭了下眼。他明白了。
为什么系统会选他。
为什么父亲走过的路，他也得走一遍。
不是巧合。
是血脉。
玄阴子站在鬼门前，右半身焦黑，气息不稳。但他没退。他盯着谢停渊，眼里恨意翻滚。
“你以为这就赢了？”他咳出一口黑血，“鬼门已经开了三分之一。只要再杀九个人，就能完全开启。”
谢停渊站直身体，挡在岑晚前面。
“那就试试看。”
玄阴子抬手，佛珠残链甩出，化作十二根血钉钉入地面。黑雾从钉子里涌出，凝聚成扭曲人形。那些都是他这些年养的阴灵，每一个都沾过人命。
岑晚抽出银箔纸，贴在掌心。她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
谢停渊往前走了一步。
金光再次亮起，但这次只维持了两秒就暗下去。他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刚才那一击耗太大。
玄阴子看出来了。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你的力量撑不了多久。等你倒下，我会把你做成第一具守门尸。”
谢停渊没理他。他转头看了眼岑晚：“待在我后面。”
她点头，握紧银箔纸。
玄阴子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向谢停渊：“杀了他。”
十二道黑影扑来。
谢停渊抬手，掌心金光再起。可这一次，光刚冒出来就熄了。
他咬牙，准备硬接。
就在这时，后颈那道金纹突然发烫。一股暖流从脊椎往上冲，金光第三次亮起，比之前更稳。
他抬手一推。
金光如浪，正面撞上黑影。
轰。
六道黑影当场炸散。剩下六个被打退，趴在地上抽搐。
全场安静。
玄阴子脸色变了。
谢停渊站在原地，呼吸沉重。他知道这股力量撑不了太久。但他也知道了——
只要他还站着，就不是祭品。
是执刃之人。
他看向鬼门，一步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金光就强一分。
玄阴子后退半步，第一次露出惧意。
谢停渊走到离他五米处停下。
“你说我父亲死了。”他开口，“但他的路，我走到了。”
玄阴子没说话。
谢停渊抬起手，掌心对准鬼门裂缝。
金光汇聚，凝成一道光柱，直射门缝。
黑石巨门剧烈震动，门上的脸扭曲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裂缝开始收拢。
一寸，两寸。
就在即将闭合的瞬间，门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甲漆黑，手指修长。
那只手抓住门边，硬生生把正在闭合的门，重新拉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