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带回的发现——秩序与混沌的同源性,以及“秩序之源”实验场的明确坐标——在核心团队中引发了巨大的震动。这不再是关于生存资源的争夺,而是触及了末世本质的理念冲击。
地下会议室内,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陈默、王大妈、赵大爷、浩子、林老师,以及伤势初愈但依旧虚弱的老张围坐在一起。桌上摊开着陈默手绘的能量结构对比图,以及那个刺眼的坐标。
“所以,我们面对的‘清理者’,可能只是某个庞大实验的…‘管理员’?目的是防止实验场失控?”王大妈揉着眉心,试图消化这远超她“产品经理”范畴的信息,“而我们,就是那个需要被控制的‘变量’?”
“可以这么理解。”陈默点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我们现在知道了它们的能量并非无懈可击。原始的混沌,可以干扰其稳定。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的‘漏洞’。”
“去那个研究所!”浩子立刻表态,拳头砸在桌上,“管它是什么实验场,端了它的老巢!把那个什么‘秩序之源’砸烂!”
“胡闹!”老张咳了两声,脸色苍白地反对,“我们连几台工蜂都应付得如此艰难,去那个标注为‘Zero’的地方?那可能是它们的老家!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林老师沉吟片刻,开口道:“陈默的发现很重要,这给了我们方向。但浩子的冲动和老张的谨慎都有道理。我们是否需要…更多的信息和准备?”
赵大爷捻着胡须,目光深邃地看着陈默:“小陈,你身体可能撑得住再次远行和…可能的高强度冲突?你的‘存在’,是我们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风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默身上。他左半身的透明度在灯光下依旧明显,右眼的灰白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陈默沉默着。他理解所有人的担忧。浩子的勇猛,老张的持重,林老师的务实,赵大爷的关切,王大妈的全局考量。他不再是那个可以独断专行的“技术官”,他必须带领这个团队形成 “共识” 。
“我们必须去。”陈默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不是去硬碰硬地‘端老巢’。”
他指向那个坐标:“那里是‘秩序之源’,是理解敌人、甚至可能找到与更高层面力量对话窗口的关键。我们不能等到清理者大军压境,靠着微弱的干扰被动防御。我们需要主动权,需要情报,需要…理解我们正在参与的这场‘实验’的规则。”
他看向老张:“张叔的顾虑是对的,所以我们不是去打仗。是侦察,是潜入,是信息获取。目标是理解,而非摧毁。”
他又看向浩子:“浩子的战斗力很重要,但这次任务的核心是隐蔽和渗透,需要的是精准,而非强攻。”
最后,他目光扫过所有人:“我的身体还能支撑。而且,这次我不会是一个人。我们需要组建一支精干的联合侦察队,由我、浩子、林老师,再从希望小学选一名熟悉地形或具备特殊感知的队员组成。”
他提出了一个折中且目标明确的方案,既回应了探索的必要性,也考虑了风险控制。
王大妈与林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点头:“我同意。风险与机遇并存。但如果要去,后勤、接应、家园的防御,必须提升到最高等级。我们承受不起任何一边的失败。”
老张叹了口气,最终也艰难地点了头:“既然决定了…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替你们守好家。”
初步的共识达成了。但在讨论到具体人选时,一丝微妙的裂痕出现了。
林老师推荐了希望小学里一个叫 大康 的年轻人,曾是校田径队员,觉醒后速度极快,心思也细腻。
然而,陈默却提出了另一个名字:“我觉得…小雅可能更合适。”
“小雅?!”林老师愕然,“她还只是个孩子!而且她那种模糊的感知,在实战中…”
“她的感知,或许能帮助我们‘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陈默解释,“工蜂的隐蔽技术极高,常规手段难以发现。小雅对能量的独特亲和力,可能成为我们的‘活体探测器’。而且,她需要经历,需要成长。文明的未来,不能只靠我们这一代人。”
林老师沉默了。他理解陈默的想法,但让一个孩子涉足如此险境,于情于理都让他难以接受。这是对未来的投资,还是一次不负责任的冒险?
“这件事…我需要和小学的其他老师,甚至孩子们自己商量一下。”林老师没有直接反对,但也没有同意。
会议在达成主要共识,却留下一个待议分歧的情况下结束。
当夜,陈默独自来到楼顶,感受着城市废墟中弥漫的混沌能量,以及远方那个坐标点隐隐传来的、冰冷的秩序波动。他尝试着调动社区网络的力量,那丝丝缕缕的生机能量汇聚而来,让他虚弱的感觉稍缓。
他意识到,寻找“秩序之源”,不仅仅是为了对抗清理者。也许,那里也藏着理解“混沌之眼”,甚至平衡这两种力量,为人类文明找到真正出路的线索。
“补丁…”他喃喃自语,“或许真正的补丁,不是单纯地修复混沌,也不是盲目地追求秩序…而是在两者之间,找到那个动态的平衡点?”
就在这时,他右眼的视野边缘,一点微弱的、带着怯生生的能量波动缓缓靠近。
是 小雅 。
她仰着头,看着陈默在月光下近乎透明的手臂和灰白的右眼,小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好奇和一丝…坚定?
“陈默哥哥,”她小声说,声音在夜风中几乎听不见,“林老师说了…要去很远很危险的地方…我…我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很多…很多‘排好队’的冰冷的小虫子…我不喜欢它们…”
她伸出手,指向生物研究所的方向。
“我想…我想帮大家,让地里,让空气里…都变得舒服一点。”
陈默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中那关于“传承”与“风险”的天平,微微倾斜了。
裂痕依然存在,但或许,新的种子,也正在这裂痕中,悄然萌发。通往“秩序之源”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