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1.0”项目像一剂强心针,给死气沉沉的一号楼注入了些许活力。在王大妈高效的“资源调度”和赵大爷安抚人心的“理论支持”下,幸存者们勉强被组织起来,开始清理堵塞的楼道,检查破损的窗户,为后续的修复工作做着准备。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然而,任何系统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都难免出现进程冲突。
这天下午,陈默正和几个稍微懂点电工的邻居,在楼道配电箱前尝试进行初步“诊断”。他集中精神,引导着微弱的感知力,像运行端口扫描一样,检查着线路中能量流动的状态,试图绘制出更精确的“故障地图”。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打破了楼内略显有序的氛围。
五六个人影出现在楼道口,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壮汉,穿着歪歪扭扭的保安制服,正是小区原来的保安队长,李强。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也多是人高马大、面带凶悍之色的年轻人,显然是他在混乱中收拢的“手下”。他们手里拎着消防斧、钢管,甚至还有一把明晃晃的砍刀,身上带着一股煞气,与楼内其他幸存者惶恐不安的气质截然不同。
李强环视一圈,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最后落在了被众人隐隐围在中间的陈默身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压迫感的笑容。
“哟,挺热闹啊王主任。”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攫取权力后的得意,“听说你们在这儿搞什么……‘项目’?恢复水电?好事儿啊!”
王大妈眉头紧皱,上前一步,挡在陈默和配电箱前面,语气不卑不亢:“李队长,你有事?”
“事?当然有事!”李强用钢管轻轻敲打着掌心,发出令人不安的笃笃声,“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我李强?现在这世道,什么最重要?力量!秩序!没有力量,你们修好了水电,守得住吗?”
他身后的几人配合着发出哄笑,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周围那些面露惧色的居民。
“我们这是在自救,是在建设!”王大妈强调道,“不是打打杀杀!”
“建设?”李强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王主任,您老了,观念得变变了!现在,拳头大就是道理!我看这栋楼,以后就由我来接管!我负责安全,你们嘛……乖乖听话,找物资,修东西,我保你们平安!”
他图穷匕见,直接索要最高管理权。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一些胆小的居民已经开始往后缩。
李强的目光越过王大妈,直接钉在一直沉默的陈默身上,充满了挑衅:“尤其是你,陈默。听说你小子走了狗屎运,鼓捣出点稀奇古怪的能力?修好了门禁和灯?呵,一个修电脑的,在这种时候能顶什么用?难道靠你敲键盘把怪物敲死吗?”
极致的嘲讽,裹挟着力量带来的傲慢,像一段恶意代码,试图入侵刚刚建立起秩序的“系统”。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陈默没有愤怒地反驳,也没有畏惧地退缩。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了李强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段运行出错、占用大量资源的冗余进程。
他没有说话。
但在所有人,包括李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默的意念微动。在他的代码视角下,李强脚下那片大约一平方米的水泥地坪,其内部的“物质结构代码”被瞬间、极其精细地“注释”掉了最表层的粘合逻辑。
在外人看来,就是李强正准备向前踏步,继续施加压力时,他脚下那块看似坚实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变得如同酥脆的饼干,“哗啦”一下向下塌陷了浅浅的一层,同时结构松散开来!
李强猝不及防,重心瞬间失衡,“哎呦”一声,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幸好他身体素质确实不错,勉强用手撑地稳住了身形,但那份刚刚营造出的凶狠气势,已然荡然无存。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脚下那个浅坑,又惊又怒地抬头看向陈默。
整个楼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目光在李强和陈默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惊疑不定。
陈默这才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个临时文件:
“系统兼容性有问题。”
“建议你先给自己打打补丁,优化一下底层驱动。”
他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甚至没有碰到李强一根汗毛。但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和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所带来的威慑力,远比任何吼叫和对抗都要强大。
李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盯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忌惮,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看不透陈默的深浅,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让他不敢再轻易造次。
“我们走!”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狠狠地瞪了陈默和王大妈一眼,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转身下楼。
危机暂时解除。
但所有人都知道,冲突的种子已经埋下。李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和他所代表的“力量至上”的混乱法则,就像潜伏在系统深处的木马病毒,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王大妈看着李强消失的背影,眉头紧锁,低声对陈默说:“这家伙,是个麻烦。”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那个复杂的配电箱。
他修复的是代码,但人心深处的bUG,往往比任何系统错误都更难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