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银座。
即使夜深,主干道依旧流淌着金色的车河与熙攘的人潮,奢侈品店的橱窗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然而,仅仅一街之隔,某些背阴的巷弄便迅速褪去了浮华,沉入一片昏暗与寂静之中。
一个穿着普通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像是迷路高中生的少女,独自站在这样的一条暗巷里。她低着头,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几缕深紫色的发丝从卫衣帽子边缘滑出。
脚步声踉跄地靠近,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满身酒气的中年大叔晃进了巷子,大概是打算抄近路去车站。他看到阴影里的少女,愣了一下。
少女就在这时抬起了头。
巷口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她过于精致的脸庞,以及那双在黑暗中微微闪烁着、仿佛蕴含着漩涡的紫罗兰色眼眸。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摄人心魄的力量。
“欧吉桑(大叔)。”少女开口了,声音清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依赖,“我饿了。”
大叔原本浑浊的醉眼在对上那双紫眸的瞬间,变得有些呆滞,随即,一种近乎谄媚的、不受控制的微笑在他脸上扩散开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塞到少女手里,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饿、饿了?给,给你……拿去吃饭……密码是……5632……信用卡也是这个……别、别饿着了……”
少女接过鼓鼓囊囊的钱包,脸上绽放出一个天真又带着几分妖异的笑容。她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迷离、对自己唯命是从的中年男人,用依旧甜美的声音,说出了与表情截然相反的命令:
“跪下,贱狗。”
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神圣的旨意,中年大叔“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真的像一只等待主人命令的狗一样,匍匐在了肮脏冰冷的地面上,脸上甚至还带着满足而茫然的笑容。
少女不再看他,得意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包,开始饶有兴致地翻看里面的现金和卡片。
而在巷子口,一个堆满黑色垃圾袋的垃圾桶顶上,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眼睛是琥珀色的猫,正安静地蹲坐着。它冷漠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琥珀色的竖瞳将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仿佛在观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无聊的默剧。
黑猫的尾巴尖轻轻摆动了一下,随即,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无声无息地跃下垃圾桶,融入银座边缘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巷内,只剩下跪地不起的男人,和那个借着远处霓虹微光、清点着“战利品”的诡异少女。她的“饥饿”,显然并非寻常意义上的饥饿。而这,仅仅是她出现在这人间的、微不足道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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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阁深处,那间始终萦绕着线香与药草气息的秘所内,青岚并未入睡。她斜倚在窗边的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那杆长烟斗逸出的青紫色烟雾,如同她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在室内盘旋、纠缠。
一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从微开的窗缝滑入,轻盈地落在她的膝头——正是那只从银座暗巷归来的黑猫。它亲昵地用头顶蹭了蹭青岚的手腕,发出细微的呼噜声,琥珀色的竖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灵性的光芒。
青岚空着的手轻轻抚过黑猫光滑的脊背,动作舒缓,眼神却锐利如初。她不需要言语,黑猫眼中闪回的片段——那个紫瞳少女,跪地的男人,以及那纯粹而危险的魅惑之力——已如同画面般直接映入她的识海。
“新的……魅魔……”她低声自语,烟斗在指间微微转动。不是她丢失的妮蔻,而是另一只,更加成熟,力量运用也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佐藤麻衣的消息,竟是真的。
就在这时,室内阴影仿佛被无形的笔触勾勒,两道身影悄然浮现,单膝跪地。
左侧,水色狩衣的天一,面容冷峻如冰封湖面。
右侧,黑色鳞甲的勾阵,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刃。
“主人。”两人齐声低语,姿态恭谨。
青岚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两位式神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与决断:
“找到它。那个在银座出现的,新的魅魔。”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烟雾后的眼眸落在天一和勾阵身上,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对“容器”的纯粹渴望与势在必得。
“我要活的。”
四个字,斩钉截铁,蕴含着无尽的意味。活的,意味着完整的灵魂与肉体,意味着可以承载她精心准备了近百年的那个意识,意味着她漫长等待的终点可能就在眼前。
天一与勾阵深深低头:
“谨遵主命!”
没有多余的疑问,没有对任务难度的评估。身影如同被擦去的墨迹,瞬间融入阴影,消失不见。追猎,已经开始。
青岚重新靠回软榻,黑猫在她膝头蜷缩起来。她吸了一口烟斗,缓缓吐出,青紫色的烟雾愈发浓重,将她的面容遮掩得模糊不清。
“林……麻衣……还有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老鼠……”她于心中默念,嘴角牵起一丝冰冷莫测的弧度,“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远在东京某个角落,刚刚用“欧吉桑”的钱饱餐了一顿、正对着一面橱窗玻璃好奇打量自己崭新容貌的紫瞳少女,对自己已成为他人猎物的事实,尚一无所知。命运的丝线,正再次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