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脚下,“青岚阁”旅馆那间总是萦绕着草药与陈旧气息的房间内,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佐藤千鹤子,这位一向以优雅和冷漠示人的佐藤家主母,此刻虽依旧穿着昂贵的和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但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焦虑与迫切,却如同冰面下的裂痕,清晰可见。
她跪坐在青岚对面,姿态放得极低,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高傲。
“青岚夫人,请您……救救优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医院的那些庸医毫无办法,他只是睁着眼睛,不吃不喝,像具空壳……我知道,这不是寻常的病症。是那些……‘东西’伤了他的魂。”
青岚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烟袋锅,氤氲的青烟模糊了她深邃的表情。她早就料到佐藤家会有人来,只是没想到是这位夫人亲自前来,而且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优马公子的事,我略有耳闻。”青岚的声音平淡无波,“被‘梦魇’邪气深度侵蚀,三魂七魄动荡不稳,寻常的安魂定神之法,确实无效。”
千鹤子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请您务必施以援手!无论什么代价,佐藤家都愿意支付!”
青岚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片刻沉默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方法,倒不是没有。只是……有些特别,需要至亲之人付出些‘心意’。”
“您请说!”千鹤子毫不犹豫。
“取优马公子枕边最常使用的一件贴身物品,最好是沾染了他气息最多的。再取……一只活的乌鸦,要羽翼漆黑,未曾受伤的。”青岚的语气仿佛在叙述一件寻常事,“于今夜子时,在优马公子床前,将乌鸦活着取出心脏,用其心头热血,浸泡那件贴身物品。同时,由您这位母亲,手持浸血之物,在他耳边不间断地呼唤他的名字,直到血滴尽,物品变为暗红。”
这方法邪异而残忍,带着浓重的黑魔法气息。活取乌鸦心,以血为媒,以至亲的呼唤为引,强行将动荡的灵魂“钉”回躯壳。
千鹤子脸色微微发白,但她眼神中的决绝并未动摇。“……然后呢?”
“然后?”青岚轻轻吐出一口烟圈,“将浸血的物品置于他胸口,再用七根未染色的蚕丝线,蘸取剩余的乌鸦血,分别系在他的双手腕、双脚踝、额头、胸口及丹田之处。记住,系线时,您心中需观想他的魂魄如同被丝线牵引,一点点归位。”
她顿了顿,补充道:“过程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幻象,都不可中断,不可回应。待到黎明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剪断所有丝线,将浸血之物与他贴身放置,连续两日,不可见生人,不可食荤腥。”
千鹤子深吸一口气,将这诡异而苛刻的步骤牢牢记住。“这样……优马就能好起来?”
青岚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按此法,两天之内,他受损的魂魄当可稳固,神智也能恢复清明。只是……”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千鹤子一眼,“魂魄经此强行归位,或许会比以往更‘敏感’一些,更容易感知到一些……常人感知不到的东西。这也算是,获得清醒的一点小小代价吧。”
千鹤子此刻救子心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小小代价”,立刻躬身道:“多谢青岚夫人指点!佐藤家必有重谢!”
“谢就不必了。”青岚摆了摆手,重新将目光投向袅袅青烟,“记住,此法源自一位……脾气不太好的朋友。若有效,便是你的造化。”
千鹤子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去,背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房间内重归寂静。青岚敲了敲烟袋锅,低声自语:“林那丫头……给的这偏方还真是……立竿见影。”她很清楚,这方法虽然邪门,但以林的手段和背后罗刹之主的位格,强行唤醒一个被邪祟侵蚀的凡人灵魂,并非难事。而那所谓的“敏感”后遗症,恐怕才是林真正留下的“趣味”所在。
两天后,佐藤宅邸传来消息,优马少爷果然苏醒了过来,眼神恢复了神采,甚至能简单进食了。只是,据贴身照顾的人私下传言,少爷偶尔会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露出疑惑的表情,或者在某些寂静的夜晚,突然低声说一句:“那个穿白裙子的姐姐……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