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透过通风井的缝隙，如同怜悯的注视，洒在陈凡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身上。他靠在布满苔藓和铁锈的井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肺里像是塞满了砂砾和冰渣。
怀里的花生依旧昏迷，小小的身体冰凉，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大圣神性……抹除……”陈凡咀嚼着这几个字，感觉像是在做梦，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噩梦。齐天大圣孙悟空，那个神话中战天斗地的英雄，其残留的力量，在这个时代，竟然成了被追杀的缘由？神骸？难道孙悟空已经……陨落了？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体内空空如也，那缕“不灭斗魂”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后，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沉寂，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一种奇异的“空荡”感，像是身体里某个重要的部分被挖走了一块。
他强撑着掏出那个已经恢复部分功能、但屏幕布满裂纹的异管局通讯器。信号断断续续，他勉强发出了一个简短的求救信号和坐标，附带了一句：【遭遇未知高阶存在袭击，重伤，请求医疗支援。】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在黑暗的边缘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模糊中听到了车辆靠近的声音，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通风井，将他抬上了担架。他紧紧抱着花生，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纯白房间里。不是医院，房间简洁到近乎冷酷，只有必要的医疗设备和监控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换了干净的病号服，但体内的空虚和剧痛依旧清晰。
他猛地坐起（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第一时间看向身边。
花生躺在他枕头旁边的一个小型恒温监护箱里，身上贴着几个微小的电极片，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它没事，只是精神力和能量双重透支，需要时间恢复。”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陈凡转头，看到“西装暴徒”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这里是异管局的内部医疗站。”西装暴徒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监护箱里的花生，“你们很幸运，救援队到达时，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现场残留的能量等级……非常高，而且性质前所未见，数据库无法匹配。”
他看向陈凡，眼神锐利：“陈预备员，你需要详细报告发生的一切。那个‘未知高阶存在’，还有它提到的‘神骸’、‘大圣神性’，是怎么回事？”
陈凡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隐瞒没有意义，异管局显然已经检测到了那恐怖的能量残留和他体内爆发的异常力量。他将隧道的遭遇，从击杀鼠王到漆黑气息出现，再到那冰冷的审判和最后的爆发逃亡，删去了关于孙悟空名号的具体细节（只以“大圣神性”代称），尽可能客观地描述了一遍。
西装暴徒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脸色越来越凝重。
“能将‘蚀骨鼠王’逼得自爆，并能引动你体内潜藏的神性力量被动反击……对方至少是‘乙级’，甚至可能是‘甲级’威胁！”他深吸一口气，“‘神骸’……这个词汇在局里的绝密档案中出现过，但相关信息权限极高。陈凡，你卷入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和复杂。”
他操作了一下平板：“鉴于你此次遭遇的极端危险和展现出的价值（以及你体内那不容忽视的力量），局里决定：第一，你此次任务的积分奖励提升至100积分，风险津贴元。第二，为你和你的灵宠提供最高级别的医疗和资源支持，直至恢复。第三，你的保密等级和访问权限将进行相应提升。”
一百积分！一万块！
陈凡却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感觉这些积分和钱无比烫手。这意味他正式被绑上了异管局的战车，也意味着他将面对更加可怕的敌人。
“那个‘东西’……还会来找我吗？”陈凡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大概率会。”西装暴徒没有隐瞒，“你体内的‘大圣神性’对它们而言，似乎是必须清除的目标。局里会加强对你的保护和对类似能量波动的监控，但无法保证绝对安全。你自身实力的提升，才是关键。”
陈凡默然。靠人不如靠己。
接下来的几天，陈凡和花生就在这间医疗室里“住”了下来。
异管局的医疗手段非常先进，结合了现代医学和能量疗法。陈凡的外伤和内伤恢复得很快，但那种力量被掏空的“空虚感”却恢复缓慢，仿佛根基受损。
而花生的治疗则让陈凡大开眼界。
除了常规的能量输液，医护人员竟然拿来了几块品质极佳、散发着柔和纯净荧光的白玉，放在花生的监护箱里。只见昏迷中的花生，即使无意识，身体也会本能地靠近那些白玉，微弱的银色光辉自动流转，缓慢地汲取着玉石中精纯的能量。
这吞金兽……不，吞玉兽，果然名不虚传！
看着那几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陈凡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一点的钱包又在隐隐作痛。这要是自己养，得送多少年外卖才够？
果然，强大的伙伴，往往也意味着高昂的维护成本。
期间，雷教官也来看过他一次，洪亮的嗓门在安静的医疗室里格外突兀：“小子！命挺硬啊！乙级以上的玩意儿都让你碰上了还能活着回来！好好养着，养好了滚回来加练！别浪费了你这身‘招惹麻烦’的体质！”
陈凡只能报以苦笑。
他也尝试再次修炼《基础炼炁决》，却发现进展极其缓慢，那缕“不灭斗魂”沉寂如死水，难以引动。仿佛上次的爆发，不仅耗尽了力量，也伤及了本源。
直到第三天，一名穿着白大褂、气质清冷的女研究员拿着一份报告找到他。
“陈预备员，我们对你的身体和能量状态进行了详细分析。”女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你上次的爆发，属于透支本源的行为。常规的能量补充和修炼，对于修复这种源自‘神性’层面的损耗，效果甚微。”
“那该怎么办？”陈凡心中一沉。
“有两种可能有效的途径。”女研究员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找到与你体内神性同源的高位格能量进行补充，但这几乎不可能。第二，利用某些具备‘承载’、‘温养’特性的物质或能量，缓慢滋养恢复。根据数据库比对和你的‘灵宠’反馈，我们认为，高纯度的玉石，尤其是蕴含‘土德’、‘金精’之气的古玉，可能有一定效果。”
又是玉！而且要求更高了！还要古玉！
陈凡感觉眼前一黑。这哪是修炼，这分明是烧钱！还是烧古董钱！
女研究员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补充道：“局里可以为你提供一部分作为研究支持，但数量有限。更多的，需要你自己通过积分兑换或者其他途径获取。”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监护箱里抱着白玉、气息明显好转的花生：“你的这只寻宝鼯，似乎对这类物质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或许，它不仅能自己‘觅食’，将来也能帮你寻找所需的资源。”
陈凡看向花生，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在昏迷中咂了咂嘴，抱紧了怀里的白玉。
得，看来这“寻宝”的功能，不仅得开发，还得尽快提上日程了。不然别说提升实力，连疗伤都疗不起！
一周后，陈凡基本恢复行动能力，花生的状态也稳定下来，虽然还没醒，但生命体征平稳，能量水平稳步回升。
他办理了出院手续，账户里多了一百积分和一万现金，怀里抱着依旧沉睡但被仔细包裹好的花生，以及……异管局“赞助”的几块用于“后续观察研究”的边角料白玉（很小块）。
走出医疗站，重新呼吸到外面并不算清新的空气，陈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着怀里沉睡的花生，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依旧空虚的炁海和那缕沉寂的斗魂，目光投向远方。
敌人是视神明遗泽为亵渎、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未知存在。
家底是勉强糊口的工资、一百积分和一只昏迷的吞金鼠。
目标是活下去，并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再任人宰割。
前路漫漫，强敌环伺，家徒四壁，宠物昏迷。
这开局，堪称地狱难度。
但不知为何，陈凡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块冰凉的白玉边角料，又看了看怀里呼吸平稳的花生，嘴角却扯出了一丝混合着无奈和坚定的弧度。
“看来，得重操旧业，努力‘搬砖’了……”
“不过这次，搬的可能是金砖，玉砖，或者……能砸死那些王八蛋的任何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