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安德森砸碎办公室里最后一件完整的东西时，一个指令通过加密线路，抵达了位于弗吉尼亚州郊区的一栋普通办公楼。
这里是“清道夫”公司的风险管理部。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将一份文件放在投影仪上。
文件只有一页，内容简单粗暴。
【客户需求：恐慌。】
【目标地点：波士顿，剑桥区。】
【目标画像：东亚裔，男性，年龄18-28岁，学生或类似身份，近期在麻省理工周边区域有异常网络活动记录。】
【行动准则：无需确认，按名单清除。】
【预算：无上限。】
“这是来自安德森先生的委托。”
西装男人的声音没有起伏。
“A级响应。”
“技术部已经开始根据客户提供的服务器日志，筛选符合画像的目标Ip及关联身份。”
“执行部一组、三组，今晚进驻波士顿。”
“我们的工作，是制造足够大的混乱，让那个藏起来的目标，因为恐惧而自己暴露出来。”
“或者，让他的同类，替他付出代价。”
会议室里没有人提问。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终端上，接收着第一批被筛选出来的名字。
那是一份不断加长的死亡名单。
……
波士顿，阁楼。
林清风刚刚用那卷质量低劣的防水胶带，勉强封住了窗户上最大的那条缝。
冷风依然从细小的空隙里钻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
桌角，一部黑色的、造型古旧的卫星电话，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滴”。
这部电话是他离开华夏时，二师姐苏决塞给他的，并告诉他永远不要主动开机。
除非它自己响起。
屏幕亮起，没有来电显示。
只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文本信息。
信息内容只有一个词：
【清洁工】。
词语后面，跟着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头符号。
林清风的动作停住了。
他认识这个符号。
在华尔街的灰色地带，这个符号代表着一种服务——
当资本无法解决问题时，就用物理方式抹除问题本身。
卡特·安德森放弃了游戏规则。
他不再玩金融游戏，他要杀人。
林清风没有删除信息。
他拔出电话卡，用钳子夹成碎片，扔进了积水的塑料桶里。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家7-Eleven便利店明亮的招牌。
苏小琳应该已经下班了。
那个醉汉事件，是一次警告。
卡特现在要做的，是在整个波士顿，对所有符合他侧写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而苏小琳，每天穿梭在这片最危险的区域。
他必须让她离开这里。
用一种她无法拒绝，也无法追查到他的方式。
他坐回电脑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代码编辑器。
……
苏小琳躺在合租公寓狭小的床上，翻来覆去。
便利店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背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种熟悉感，让她心口发堵。
她不相信巧合。
那个人不是路过，他是在保护她。
她猛地坐起身。
拿起外套，她走出了公寓。
现在是凌晨一点，她要去一个地方验证自己的猜想。
麻省理工，海登图书馆。
凭借着兼职图书管理员的身份卡，她在深夜刷开了图书馆的侧门。
空旷的图书馆里只有应急灯的光。
她走到安保监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刷卡走了进去。
值班的保安正在打瞌睡。
她走到主机前，调出了前天晚上便利店门口那个街角的监控录像。
录像的画质很差，人物模糊。
她看到那个黑衣人走出便利店后，并没有直接离开。
他在街角的阴影里站了很久。
足足有十几分钟。
直到她拖完地，直到店长关掉了一半的灯，那个身影才转身，消失在雨夜里。
苏小琳捂住了嘴。
他一直在看着。
确认她安全了才离开。
苏小琳的心猛地一紧。
她关掉监控，心里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她要找到他。
她想起，图书馆有些访问学者拥有夜间进出的权限。
第二天一早，苏小琳找到图书馆的老管理员亨德森先生。
“亨德森先生，我想问一下，前天晚上闭馆后，除了安保人员，还有谁在馆内吗？”
亨德森推了推老花镜，查阅着电子记录。
“嗯……让我想想。”
“那天晚上系统有一次高级权限的访问记录。”
“是一个叫LeoLin的访问学者，斯隆管理学院的。”
“他有我们特批的24小时研究权限。”
LeoLin。
苏小琳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用管理员内网系统，搜索了这个名字。
屏幕上跳出了一张证件照。
一个六十多岁的华裔老人，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研究方向是农业经济学。
苏小琳愣住了。
不是他。
那个背影很年轻，绝不可能是这位老教授。
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
她的疑惑越来越深。
……
弗吉尼亚，“清道夫”总部。
技术主管指着巨大的电子地图。
地图上，波士顿剑桥区被红点覆盖。
其中一个红点，被放大了数倍。
“报告。”
技术员汇报道，“我们锁定了目标账户‘LeoLin’最频繁的几个登录Ip地址。”
“其中一个，位于麻省理工海登图书馆的内部服务器，权限很高。”
“这个账户在过去48小时内，有超过三十次的高强度数据交换记录，符合客户描述的核心操作特征。”
西装男人，也就是执行部的负责人，点了点头。
“很好。”
“第一批名单已经出来了。”
“都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和有夜间访问权限的学者。”
他看向屏幕上的十几张照片，都是东亚面孔。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进行‘筛选’。”
“派人去图书馆。”
“不用惊动任何人。”
“一次一个，带出来‘谈话’。”
“我要在天亮之前，拿到第一份‘筛查报告’。”
两辆黑色的雪佛兰SUV，悄无声息地驶出办公楼的地下车库，汇入了夜色中的高速公路。
车上坐着四个穿着便装的男人。
他们看起来像游客，或者普通的上班族。
但他们每个人腰后，都别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
海登图书馆。
苏小琳还在对着那张老教授的照片发呆。
她想不通。
如果不是这位LeoLin教授，那晚进出图书馆的人又是谁？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她没有注意到，图书馆门口，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没有走向书架，而是径直走向了管理员服务总台。
连帽衫男人朝工作区看了一圈，视线最后停在苏小琳身上。
她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还显示着“LeoLin”的档案页面。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苏小琳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他把照片和一条信息一起发了出去。
【找到一个疑似目标。女性，正在查询‘LeoLin’的资料。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