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将那张卡片对折，塞进胸前的衬衫口袋。
指尖隔着布料按了按，确认它在原位。
他转身走向电梯，daniel还靠在墙边，眼神发直。
“daniel哥，走了。”
林清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daniel一个激灵，连忙跟上，嘴里下意识地问：
“去哪？”
“回家。”
林清风按下电梯按钮。
“不然在这里过夜？”
daniel被噎了一下，跟着走进电梯，他看着金属门上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喃喃自语：
“回家……这两个字，听着真陌生。”
走出交易广场大楼，凌晨一点半的冷风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
daniel的身体因为精神松懈而开始发抖，他停下脚步，扶着旁边的石墩大口喘气。
“等一下，清风，我……我得缓一缓。”
林清风停下来，回头看他：
“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吓的。”
daniel苦笑一声。
“刚刚在里面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出来，腿都软了。我们刚才可是把叶兆康那个疯子按在地上。”
林清风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等他。
daniel喘匀了气，追上几步，声音有些发颤。
“清风，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林清风脚步没停，反问：
“怕什么？”
“怕输！怕叶兆康！”
daniel的音量不由得拔高。
“今晚只要一步走错，他会把我们俩都沉进维多利亚港！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个后果！”
林清风停下脚步，终于正视着他。
“想过。”
daniel愣住了。
他以为会听到否认。
林清风抬起自己的手，摊开在他面前。
daniel这才看到，他的指尖也在轻微地发抖。
“所以呢？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林清风放下手，语气平淡。
“我现在也很累，很饿，跟你一样。”
“那你还……”
“所以要尽快回家，吃饭，睡觉。”
林清风打断了他。
“补充体力，恢复精神。”
“准备下一场。”
林清风的视线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
“冯先生说得没错，我成了猎物。”
“叶兆康不会就这么算了，仗才刚开始。”
……
回到位于深水埗的出租屋，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而来。
这里与他刚刚离开的中环，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林清风脱掉外套，用冷水冲了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倦容。
冯启明那句“你成了猎物”在脑中回响。
他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疲惫感袭来，他倒在床上，连灯都懒得关。
一阵翅膀振动的声音划破寂静，一个黑影从天花板掉落，砸在他枕头边。
一只巴掌大的蟑螂在挣扎，试图重新飞起。
林清风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身体的反应快于思考。
他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尽力气砸了下去。
连砸数下，直到那东西不再动弹。
他站在床边，看着枕头上的一片污秽，胃里一阵不适。
他拿起外套和笔记本电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周末两天，林清风没有再回去。
他找了家环境稍好的宾馆，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中环的地产中介公司里。
“先生，我们这里主要是高端租赁和买卖，您想找个什么样的单位？”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中介客气地询问，林清风的穿着与周遭环境不太协调。
“我不租房。”
林清风开口，“给我看看最近三个月，中环半山到太平山顶所有豪宅的成交记录。”
“成交记录？”
中介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他。
“先生，这些是内部资料，不方便外传的。”
“我是皓月资本的，正在做市场分析报告。”
林清风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张职位空白的名片推过去。
“我不需要具体门牌号，只要成交价和面积，脱敏的公开数据就可以。”
看到“皓月资本”四个字，中介的态度有了变化。
他犹豫片刻，从电脑里调出了一些数据。
林清风花了一整个下午，将那些资料全部记下。
周一上午，他请了半天假，来到汇丰银行总行大厦。
大厅里人来人往，他取号后在普通客户区坐下。
“下一位，A073号。”
林清风走到柜台前。
“您好，办什么业务？”柜员问。
“转账，存钱。”
林清风递过去一张内地的银行卡和港澳通行证。
“请问要存多少？”柜员例行公事地问。
“四千万元。”
林清风平静地说。
“另外卡里还有九百七十多万，全部转到我新开的港币账户里。”
柜员抬起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了看林清风，又低头看了看那张普通的储蓄卡。
“先生，您说……四千万？”
“对。”
柜员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拿起内线电话小声说了几句。
很快，一个挂着“大堂经理”胸牌的女人快步走来。
“这位先生，您好。您是说要办理一笔四千万的跨境汇款业务吗？”
她的语气带着确认和审视。
林清风点头。
“好的，先生。由于金额巨大，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核实您的资金来源，请您提供相关的证明文件。”
经理的态度公事公办。
林清风拿出手机，调出“手术刀”项目的预付款和分红结算单，递了过去。
结算单上，南英资本的印章和那一长串数字，让大堂经理的表情变了。
“南英资本……”
她念出这个名字，语气也随之改变。
“林先生，非常抱歉，请您稍等。”
她快步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跟着她一起出来，胸牌上写着“环球私人银行-副总监-陈启文”。
“林先生，我是陈启文。”
他主动伸出手，姿态放得很平。
“下面的人不懂事，怠慢了您，实在抱歉。这种业务可以直接联系我，不必在这里排队。”
林清风同他握了下手。
“我们去贵宾室谈吧。”
陈启文亲自引着林清风，走向一道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暗门。
在奢华的贵宾室里，现磨的咖啡端了上来。
“林先生，按您的资金量级，将自动成为我们汇丰‘尚玉’级别的客户。”
陈启文递上一份烫金的宣传册。
“您全部的资金会以最优汇率兑换成港币，预计到账超过五千四百六十七万。我们会为您配备专属客户经理，提供7x24小时服务，包括投资、信贷、法律咨询等。”
林清风喝了口咖啡，打断他：“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帮我找个靠谱的人，我要在皓月资本附近，买一套安静点的房子。”
“没问题！”
陈启文立刻应下，“全港最好的地产顾问，我马上让他联系您。”
……
下午，林清风回到皓月资本。
交易大厅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二部那边很安静，何龙的位置是空的。
一部这边，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混杂着好奇与敬畏。
“清风，你上午去哪了？陈经理找了你两次。”
daniel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办了点私事。”
秦月在不远处听见了，插了一句：“处理私事？你心态真好。二部的何经理今天都没来上班，估计是没脸来了吧。”
就在这时，人事总监黎海斌领着助理走了进来。
他径直穿过大厅，站定在一部的区域中央。
整个部门的人都安静下来。
黎海斌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清风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用公式化的语调宣布：“经公司管理层决议，交易一部实习生林清风，于‘亚洲电视’项目中表现优异，考核通过。”
“即日起，林清风转为公司正式员工。”
他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并直接晋升为，中级交易员。”
一句话，让整个一部都起了骚动。
daniel低声对旁边的同事说：“直接升中级？跳过初级，公司没这个先例啊。”
黎海斌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助理递上一份文件和一个新的工牌。
“林先生，这是你的新合同和工牌。”
黎海斌的称呼改了。
“你的薪资和交易权限，都将按照中级交易员的A档标准执行。”
林清风接过那张沉甸甸的金属工牌。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工牌的同一刻，陈峰办公室的门开了。
陈峰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他看着林清风，声音很沉。
“进来一下。”
“叶兆康那边，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