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陈曦还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面前的电脑屏幕，就显示出了最直接、最恐怖的后果。
东海科技的分时图上，那根刚刚从-10%暴力拉升到-6.5%的白色线条，上涨的势头戛然而止。
下一秒，灾难降临。
卖盘区域，海量的绿色卖单凭空涌出。
那不是一笔笔的单子，而是由无数人恐慌情绪汇聚而成的庞大卖压，狠狠地砸向了-6.5%的价位，那个刚刚由三千万资金堆砌出来的买盘。
股票论坛，在经历了两分钟的死寂后，瞬间刷满了血红色的标题。
【跑！跑啊！！！！】
【又被骗了，我还以为庄家救世，刚才补仓了！】
【我操！我刚撤了跌停单，挂市价，为什么成交不了！为什么！】
刚刚出现的逃生机会，转瞬即逝。
前一秒还在庆幸“救世主降临”的散户们，这一秒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身边所有看不见的“同伴”争抢着那唯一的、虚假的出口。
他们撤掉挂在跌停板上的单子，以一种不计任何代价的方式，疯狂地敲击着“市价卖出”的按钮。
踩踏。
一场无声，却又惨烈的踩踏，在无数电脑屏幕前同时上演。
陈曦的视野里，成交明细那一栏的记录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下滚动，满屏都是绿色的成交信息。
每一条滚动的成交信息，都代表着一笔被不计成本抛售的股票。
-7.2%！
-8.5%！
-9.6%！
分时图上的白线，以比拉升时更快的速度，垂直坠落。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股价就重重地砸回了1.67元的跌停板上。
“咚”的一声，价格再无变动。
陈曦面前的屏幕上，卖一的位置，重新被绿色覆盖。
而这一次，封单的数量，从开盘时的十多万手，变成了惊人的三十多万手。
超过五千万的资金堆积在卖一的位置，彻底封死了所有买盘。
这是被那三千万的“希望”引诱出来后，再也无处可逃的恐慌资金。
“咕咚。”
陈曦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发痛。
她握着电话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电话那头，是网吧里嘈杂的游戏声，和林清风平稳的呼吸。
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主导了这场教科书级别的绞杀。
“疯子……”
陈曦的嘴里，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网吧的角落里，林清风没有理会电话那头的失语。
他切换回了自己的个人账户。
交易界面上，他那笔早就挂好的买入委托单，状态已经悄然改变。
股票代码：。
委托价格：1.68元。
委托状态：已成交。
就在刚才那场踩踏最疯狂的几秒钟里，无数不计成本的市价卖单，自动匹配了他这个全市场第二高的买价。
他的委托单，承接了所有恐慌中抛售的筹码。
林清风点开了资金明细。
一条崭新的记录，静静地躺在那里。
【证券卖出：东海科技，成交均价：2.18元。】
【融券偿还：东海科技，成交均价：1.68元。】
每一股，净赚0.5元。
昨天融券卖出的二百万，总计股。
他心算了一下。
利润：四十五万八千七百一十五元。
加上最早那一百万里剩下的四千块盈利。
他账户里现在的可用资金，是一百四十六万两千七百一十五元。
从赵一凝那里借来的三千万，只在市场上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就为他个人的账户，带来了近四十六万的纯利润。
这才是杠杆的真正用法。
林清风没有多看那个红色的数字。
他退出交易软件，将白色的U盘从主机上拔下，熟练地执行了格式化。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将那张代表无限资金权限的黑色金属卡片放回口袋，走出了这个烟雾缭绕的网吧。
……
同一时间。
沪市之巅，云顶会所。
赵一凝的助理何洁正在低声汇报。
“赵总，东海科技的收尾已经完成。”
“我方投入的三千万资金，在撬动市场近两亿的恐慌盘后，已全身而退。”
“林先生的个人空头头寸，也已按计划全部平仓，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赵一凝端着那杯大红袍，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楼宇上。
良久，她吐出两个字。
“漂亮。”
她拿起那部黑色的加密电话，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发出去一条消息。
【漂亮的收尾。】
……
“吱呀——”
网吧的门被推开，阳光有些刺眼。
林清风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
口袋里的诺基亚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赵一凝发来的那条消息。
他按下了删除键，清空了消息。
路口的快餐店，饭菜的香气飘了过来。
林清风这才发觉自己午饭都忘了吃，肚子早就空了。
“老板，一个十五块的快餐。”
他递过去钱，拿着快餐和旁边几个穿着工服的男人一起吃了起来。
热腾腾的红烧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一丝凉意，也把他从对股票和资金的专注中，彻底拉了回来。
吃完午餐，他走向地铁站。
脑海中浮现的，不是K线图，也不是账户里那串数字，而是苏小琳昨晚那充满期盼的声音。
“那个楼盘最小的户型是四十平米的一居室……”
“首付大概要二十多万……”
“清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攒够首付呀？”
他掏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
屏幕的待机图片上，是他和苏小琳的合照，女孩靠在他的肩上，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之前在资本市场里的果决与算计，在看到这张照片时，悄然消散。
明天，他要去完成另一个“任务”。
不是看盘，是看房。
为的不是利润，是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