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iel一声压抑不住的喊叫，让交易大厅的嘈杂声停了下来。
键盘声和交谈声全部中断。
上百道目光聚焦在daniel和角落里的林清风身上。
daniel呼吸急促，他抓住林清风的手臂，用力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你疯了？还坐着？”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惶，“别在这里说，跟我来！”
秦月看着两人消失在玻璃门后，手里的笔在便签纸上戳穿了一个洞。
消防通道里，daniel甩开手，后背靠在墙上，摘下眼镜用力按压太阳穴，大口喘着气。
“你到底在查什么？”
林清风看着他，没有回答。
daniel重新站直，声音发抖：
“你知不知道你屏幕上那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叶兆康……”
daniel戴上眼镜，手却有些不稳，镜腿在耳廓上划了一下。
“这个名字，在中环是禁忌。”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中环屠夫。”
“屠夫？”林清风问。
“对，屠夫。”
daniel的语速加快，“他不做价值投资，不分析财报。”
“他只做一件事，就是清场。”
“专门挑‘亚洲电视’这种垃圾股，用规则把所有跟风资金的价值清零。”
“他的手段叫‘向下炒’。”
“第一步，供股。”
“你投一百万进来，他马上宣布供股，你要么跟投更多钱，要么手里的票直接贬值九成。”
“第二步，合股。”
“等股价跌到一两仙，他再一百股合一股，股价名义上暴涨，但你的账户里已经没剩多少资产了。”
daniel补充道：“最后，他用关联账户对倒成交量，把股票重新包装，卖给下一个倒霉蛋。”
“交易一部之前有个交易员叫阿Ken。”
daniel的声音发颤，“他就是亏在这支票上。”
“他告诉我，他找到了对方的破绽。”
“结果呢？”林清风问。
“结果？”
“三千万，三天，一轮供股就没了。”
“人从国金二期楼顶跳了下去。”
daniel的视线移开，盯着消防通道斑驳的墙壁，“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楼下的声音。”
daniel讲完，紧盯着林清风的脸，却没看到任何动摇的表情。
林清风只是安静地听完。
“他要操控股东大会通过供股、合股议案，就需要绝对控股权。”林清风开口，语气平直。
“但港交所规定，公众持股量不能低于25%。”
“他要维持上市地位，就绕不开这个规则。”
“所以呢？”daniel没跟上他的思路。
“很简单。”
林清风看着他，“告诉我，那些用来凑数的‘公众’股东，是谁？”
daniel愣住了。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屠夫有多凶残，而林清风已经问到了运作的关键。
“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那些都是代持账户，根本查不到的！”
林清风没再理他，转身拿回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当着daniel的面直接打开。
屏幕上，那个关系网络图再次出现。
林清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指令。
“指令，穿透查询。”
“目标：亚洲电视。”
“关联事件：历次供股、合股公告。”
“查询对象：持股比例低于1.5%的投票股东名册。”
“关联逻辑：秘书公司、注册地址、担保人……”
“你在干什么？”daniel凑近屏幕。
“这些bVI公司、信托账户……天啊，你怎么把它们连起来的？”
程序执行完毕。
一张由几十个代持账户构成的股权控制网络，呈现在屏幕上，所有节点都指向中心的“叶兆康”。
“这些就是他的‘公众’股东。”
林清风的手指点在屏幕上那些红色的节点，“他用这套股权结构，完美规避了监管红线，又能在股东大会上掌握绝对权力。”
“他……他不是一个人，这是一个系统……”daniel喃喃自语。
“不。”林清风纠正他。
他合上电脑，看着daniel说：
“陈经理的考题，不是让我挑战一支仙股。”
“那是什么？”daniel下意识地问。
“他要我一个人，去对抗叶兆康和他的整个资本网络。”
说完，林清风推门走了出去。
daniel靠着墙，身体滑落，冷汗浸透了衬衫。
林清风回到角落，交易大厅的气氛因为刚才的插曲而变得很古怪。
所有人都用余光观察着他。
秦月坐在不远处，几次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清风坐下，登录了陈峰给的新账户。
【可用资金：10,000,000.00 hKd】
daniel也走回座位，但他的注意力全在林清风那边。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等着看他如何操作。
林清风调出“亚洲电视”的交易界面，买卖盘口上挂单稀少。
他敲击键盘，按下了回车。
一笔买入委托出现在行情软件里。
秦月看清委托单的数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买入委托：亚洲电视】
【委托价格：0.050hKd】
【委托数量：2000股（1手）】
委托总金额：100港币。
“一百块？”
秦月没忍住，低声自语，“他这是干嘛？”
旁边的交易员也开始交头接耳。
“搞什么鬼，一千万的账户，买一百块？”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天计划，就这？”
那笔委托单很快成交了，交易大厅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
林清风没有理会周围的反应，视线锁定在盘口上。
几秒钟后，异变发生。
“亚洲电视”的卖一价位上，凭空出现一笔巨额卖单。
【卖一：0.051hKd，数量：50,000,000股】
交易大厅里的嗤笑声戛然而止。
“我没看错吧？五千万股？”一个交易员惊呼出声。
“是屠夫！这肯定是屠夫的手笔！”另一个声音喊道，“他在警告那个新人！”
所有人都明白，这笔巨额卖单不是正常的市场行为，而是针对刚才那一百块钱买单的直接回应。
林清风看着那笔巨大的卖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转头，目光对上身后脸色发白的daniel。
“他看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