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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与冰晶在我们身后飞溅,污秽的嘶吼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我和赫克托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气,冲进了那片由倒塌巨柱、断裂墙壁和堆积如山的建筑残骸构成的复杂废墟带。

这里曾是源初大厅侧翼的某个附属结构或回廊,如今彻底坍塌,形成了迷宫般的障碍物。巨大的冰晶柱梁横七竖八地倒卧,断裂处尖锐如犬牙;雕刻着花纹的厚重墙壁或倾倒或半埋,构成天然的掩体与狭窄通道;各种说不出原型的建筑碎块堆积其间,缝隙中填满了暗红色的污秽苔藓与缓慢蠕动的肉毯组织,但比起大厅中央那澎湃的“活体沼泽”,此处的污染浓度和活性要低得多。

我们像两只受伤的困兽,凭借着本能和对地形的瞬间判断,在废墟的缝隙与阴影中急速穿行、躲藏。赫克托不顾后背伤口汩汩渗出的、带着暗红污渍的鲜血,一手持刃警戒后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我几乎脱力的手臂,半拖半拽地向前。

身后的追击并未停止。污秽怪物的嘶吼声、无数节肢或触手刮擦冰面与碎石的嘈杂声、以及那股冰冷恶意的精神锁定感,如同无形的网,依旧笼罩着我们。但它们庞大而扭曲的体型,在这地形复杂、空间狭窄的废墟中,行动明显受到了阻碍。倒塌的巨柱和堆积的残骸成了天然的屏障,迫使它们分散、绕行,追击的速度暂时减缓。

“这边!”赫克托低喝一声,拉着我猛地拐进一条由两面倾斜巨墙夹成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缝。狭缝尽头被一块崩落的、布满裂缝的巨大穹顶碎片堵住,只留下上方一个不规则的缺口,透出外面污秽穹顶散发的暗红光芒。

这里似乎是一个死胡同,但相对封闭,只有上方一个出口。

赫克托将我推到最里面的角落,自己则转身,背对狭缝入口,双刃交叉指向前方,摆出死守的架势。他后背的伤口正对着我,我能看到那被刺穿的冰铠破口下,皮肉翻卷,一股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污秽能量正试图沿着伤口向四周侵蚀,与赫克托自身冰蓝色的冰魄之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狭缝入口处隐约晃动的暗红阴影。

“你……处理伤口!”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灵魂深处的疲惫与之前强行融合力量带来的反噬一阵阵袭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我强行咽下。但我更清楚赫克托的状态更危险,污染入体,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没时间……”赫克托咬牙,目光没有离开入口,“它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刚才……那是什么?”他指的是我最后注入大地、引发奇异涟漪的那一击。

“不知道……本能。”我喘息着,努力调集体内残存的力量,左手印记微微发烫,与大厅深处那点幽蓝核心的共鸣虽然微弱,却依旧存在。“好像……唤醒了一点这里原本的东西。”

说话间,入口处的阴影晃动加剧,几只体型相对较小、类似放大版污秽甲虫的怪物率先挤进了狭缝,它们甲壳暗红,口器锋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猩红的小眼睛锁定了我们。

赫克托不再多言,低吼一声,双刃如电光般刺出!即便受伤,他的出手依旧精准狠辣,幽蓝刃光在狭窄空间内闪烁,将最先挤进来的两只甲虫的头颅精准贯穿,净化之力瞬间蔓延,将其化作两滩迅速冻结消融的污秽。但更多的甲虫和几条滑腻的触手正在后面拥挤、试图涌入。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顾识海的刺痛,再次调动冰魄之力。这次不再追求范围,而是极度凝练。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点米粒大小、却异常璀璨纯净的幽蓝寒星。

“净·星芒。”

指尖轻弹,寒星无声射出,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道细微的蓝线,精准地没入第三只甲虫甲壳的缝隙,随即在其体内爆开一小团纯净的冰寒净化能量。甲虫动作猛然僵住,体表迅速覆盖上一层幽蓝冰晶,从内部开始崩解。

同时,我左手按在身旁布满裂缝的冰晶墙壁上,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混合着“冰心核”气息的冰魄之力注入。墙壁毫无反应,那些裂缝中充斥的依旧是污秽的暗红。

攻击暂时被遏制在狭缝入口,但更多的脚步声、嘶吼声正在从四面八方靠近。我们这块小小的藏身之地,被彻底发现并包围,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想办法……”赫克托的呼吸更加粗重,后背伤口的暗红蔓延似乎加快了一丝,他的动作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

我焦急地环顾四周。死胡同,上方缺口太高且狭窄,外面情况不明。脚下是污秽苔藓和碎冰。墙壁……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布满裂缝、我刚刚尝试注入力量却无反应的冰晶墙壁。等等……裂缝的走向……

我强忍着眩晕,仔细看去。那些裂缝看似杂乱,但若以某种特定的、非自然破损的角度去观察,其边缘似乎隐约残留着极其细微的、规则的刻痕?而且,裂缝交织的中心点,恰好位于墙壁偏下方的位置,那里有一块颜色稍深、形状也不太规则的冰晶砖石……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般闪过脑海。

“赫克托!攻击那块砖!右下角,颜色深的那块!”我猛地指向那块冰晶砖,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用全力!带上‘净化’和‘冰心核’的共鸣!”

赫克托没有任何犹豫。尽管不明白我的意图,但他对我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在劈开又一只甲虫的瞬间,他身体微侧,左手短刃脱手,化作一道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大部分净化之力与一丝我通过契约印记传递过去的“冰心核”共鸣气息的幽蓝流光,如同投矛,狠狠刺向我所指的那块冰晶砖!

咔嚓——噗!

短刃深深没入砖石,直至没柄!砖石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并非渗出污秽,而是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幽蓝光芒!

紧接着,以那块砖石为中心,墙壁上那些看似杂乱的裂缝,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串联起来,一道道微弱的幽蓝光丝沿着裂缝急速蔓延、点亮!眨眼间,整面墙壁上,浮现出一个残缺不全、却依旧能看出大致轮廓的——复杂符文阵列!

这符文阵列的风格古老而优雅,与冰骸回廊墙壁上的雕刻有相似之处,但更加精细、玄奥。虽然大部分结构已经随着墙壁的破损而断裂、缺失,但此刻被赫克托那蕴含特定认证力量的一击激活,残存的部分竟然开始自行吸纳空气中稀薄的冰寒能量(包括那些污秽怪物散发的、被剥离了恶意的部分),缓缓运转起来!

嗡……

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声响起。墙壁上残存的符文依次亮起幽蓝光芒,一股纯净、古老、带着强大排斥性的冰寒力场,以这面墙壁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力场扫过狭缝入口,那些正在拼命往里挤的污秽甲虫和触手,如同被灼热的烙铁烫到,发出凄厉的嘶鸣,体表冒出黑烟,疯狂地向后缩去!力场持续扩散,将狭缝入口完全笼罩,形成了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膜屏障!

屏障之外,污秽怪物们愤怒地嘶吼、冲撞,但它们触及屏障时,便会引发剧烈的净化反应,被弹开甚至灼伤。屏障本身也在微微颤动,光芒明暗不定,显然,这残存的符文阵列力量有限,且缺乏完整结构的支持,不知能坚持多久。

但至少,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狭缝内,那纯净的冰寒力场也让我们精神一振。空气清新了许多,污秽气息被大幅排斥。赫克托闷哼一声,趁机全力运转冰魄之力,后背伤口的暗红侵蚀速度明显减缓,甚至被逼出了一小部分。

我靠墙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刚才强行催动力量,又为赫克托那一击提供共鸣引导,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点力气。识海中一片混沌,暗金印记的封印似乎都松动了一丝,传来阴冷的悸动。

“成……成功了?”赫克托拔出嵌在墙上的短刃,踉跄一步,也靠坐在我对面,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疑惑。“这墙……是上古的防御法阵残留?”

“恐怕……不止是防御。”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滋润干痛的喉咙,目光扫过墙壁上闪烁的残缺符文,“这符文阵列的风格……和‘源初之印’、还有冰骸回廊的雕刻一脉相承。它可能是这座源初大厅整体防护或能源系统的一部分……我们歪打正着,激活了某个残存的‘节点’或‘认证点’。”

我回忆起在通道尽头,冰壁传递信息时,那幅关于辉煌文明与最终病变的画面。如此重要的圣地,不可能没有强大的内部防护机制。只是病变的力量太过诡异强大,从核心爆发,很可能从内部瘫痪或污染了大部分系统。而我们,恰好找到了一个尚未被完全污染、且需要特定“纯净冰裔”或“持印者”力量才能激活的残存节点。

“它能撑多久?”赫克托更关心实际问题,目光紧紧盯着入口处微微波动的淡蓝屏障。外面,怪物的撞击和嘶吼声依旧密集。

“不知道……看它吸收能量和抵抗冲击的速度。”我感受着空气中被符文阵列缓缓吸纳的稀薄冰寒之力,以及屏障每次遭受撞击时的震颤幅度,“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更短。我们必须尽快恢复,找到出路,或者……利用这个节点做点什么。”

“做什么?”赫克托看向我,眼中带着询问。在这绝境中,我一次次出人意料的举动,已经让他下意识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与灵魂的疲惫,目光再次落在那闪烁的符文阵列上,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

手背上的印记,此刻正与墙壁上的符文阵列,以及大厅深处那点幽蓝核心,产生着微弱而清晰的共鸣。

一个更加冒险、却也可能是唯一机会的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形。

“既然它能被激活,能与‘冰心核’和我的印记共鸣……”我缓缓说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修复’它,哪怕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或者……通过它,与大厅更深处的、可能尚未完全沦陷的其他‘节点’或‘系统’取得联系?”

赫克托瞳孔微缩:“你要主动连接这个被污染地方的法阵系统?太危险了!谁知道里面还藏着什么?”

“我知道危险。”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留在这里,等屏障破碎,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主动尝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

我看着左手印记,感受着那与冰魄之源最后核心顽强共鸣的呼唤。

“我觉得……它(冰魄之源核心)在等我。它需要帮助,需要外部的、纯净的、带有‘异数’力量的介入。这个残存的符文节点,也许……就是一条缝隙,一个机会。”

赫克托沉默了。他看了看外面疯狂冲击屏障的怪物,又看了看自己后背仍在与污染抗争的伤口,最后目光落在我坚定而疲惫的脸上。

“你需要我做什么?”他没有再劝阻,只是沉声问道。

“帮我护法,注意屏障状态。在我尝试的时候,绝不能被打扰。”我挣扎着坐直身体,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宁心印诀,缓缓闭上双眼,“如果……如果我出现异常,或者屏障即将破碎而我未醒……用尽一切办法,叫醒我,或者……自己想办法突围。”

赫克托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双刃,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坚固的寒冰,牢牢锁定了狭缝入口与我的身影。

废墟之中,暂时的庇护所内,我屏息凝神,将全部意识沉入左手印记,沿着那与残存符文阵列及远方幽蓝核心的共鸣之线,小心翼翼地,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开始了又一次……生死未知的探索与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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