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
我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滩在血浆池边缘、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身影。金色的阳钥星辉在体表疯狂流转,试图撑开一道屏障,阻挡那从“渊种之茧”裂痕中汹涌而出、铺天盖地缠绕而来的暗红胶质触须。
但这一次,暗红胶质的性质似乎变了。它不再是单纯的污秽能量聚合体,其中混杂了赫克托那决死一击中蕴含的、被污染吞噬但尚未完全消化的部分冰魄本源,以及“渊种之茧”本身那诡异莫测的“孕育”与“同化”特性。它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富有侵略性,如同活化的、贪婪的沥青,不仅腐蚀能量,更试图渗透、包裹、将接触的一切都拉入那混沌的“温床”之中。
我的金色火环撞上这股混合胶质,竟不像之前那样摧枯拉朽,而是如同陷入泥沼,发出“嗤嗤”的剧烈交锋声,净化速度明显变慢!更有丝丝缕缕阴寒而污秽的气息,透过火环的缝隙钻入,让我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与冰寒,左肩那早已被阳钥本源净化的旧伤处,竟也隐隐传来幻痛!
不行!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赫克托,连我自己也会被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中——
我左手手背上,那枚一直散发着温凉气息、与霜语之柱隐隐相连的冰晶雪花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而冰冷的幽蓝光芒!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强烈的、跨越空间的共鸣与呼唤!
“嗡——!!!”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拨动了。远在不知多少距离之外,刚刚稳定下来的霜语之柱方向,一股浩瀚、古老、纯净、却带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冰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彻底惊醒,轰然响应了这印记的呼唤!
这股意志,并非艾薇拉残留的个体意识,而是霜语之柱本身,是那片冰原万古以来沉淀的冰魄之力的集体共鸣!它顺着那无形的契约联系,跨越了污秽与混沌的阻隔,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灌注进了我手背的印记之中!
“咔……咔咔咔……”
印记处的皮肤传来仿佛要被冻结、撕裂的剧痛!那枚简约的冰晶雪花图案,骤然变得无比复杂、无比深邃,无数细微的、流淌着幽蓝光华的古老符文从中浮现、蔓延,瞬间布满了我的整个左手小臂!一股难以形容的、足以冻结时空、寂灭万物的极致寒意,混合着冰原亘古的苍凉与此刻汹涌的悲愤,顺着我的手臂,疯狂涌入我的体内!
这不是属于我的力量!
这是霜语之柱的悲歌!是冰原的愤怒!是艾薇拉与赫克托守护意志的最后凝聚!
“呃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某种奇异明悟的低吼。这股外来而庞大的冰魄之力,与我体内奔腾的阳钥星辉,这两种属性截然相反、本该剧烈冲突的力量,在这生死绝境、在这“冰魄之契”的强行调和与我的意志统御下,竟然没有立刻爆炸,反而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玄妙无比的——冰火同流!
左手,连同整个左臂,此刻覆盖着幽蓝剔透、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冰晶铠甲,无数古老符文在其上明灭流转。
右手,则燃烧着温暖纯粹、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炽烈金焰,阳钥星辉凝练如实质。
一半是冰封万古的寂灭,一半是焚尽诸邪的生机。
两种力量在我体内激烈对撞、交融,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又赋予我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仿佛触及某种本源规则的奇异掌控感。
我的眼眸,左眼化为冰蓝,倒映着万载冰川;右眼化为金焰,燃烧着不灭圣火。
视线所及,那疯狂涌来的、混杂了污秽冰魄的暗红胶质,其内部结构仿佛在我这奇特的“视野”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我能“看”到其中属于赫克托的、正在被快速吞噬消化的冰魄本源光点,也能“看”到“渊种之茧”那混乱核心延伸出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控制节点!
“给我……放开他!!!”
一声怒吼,不再是人声,而是如同冰火交织的法则之音!
我左手冰晶覆盖的五指猛地张开,对着那涌向赫克托的暗红胶质凌空一握!
“冰魄·溯净!”
掌心之中,那复杂玄奥的冰晶符文骤然亮到极致!一股纯粹的、源于霜语之柱本源的“剥离”与“牵引”之力爆发!
霎时间,暗红胶质中那些属于赫克托的、正在被污染的冰魄本源光点,如同受到了母亲呼唤的游子,猛地挣脱了污秽的束缚,化作点点晶莹的蓝光,从那胶质中被强行抽离出来,如同百川归海,朝着我左手掌心汇聚而来!而失去了这部分相对“纯净”核心的支撑,那片暗红胶质的结构立刻变得极不稳定,流动的速度也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我右手燃烧着金焰的拳头,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狠狠砸向胶质中一个最为粗壮、能量流转最为狂暴的控制节点!
“阳钥·烬灭!”
纯粹到极致的净化之火,沿着那“视野”中清晰可见的脉络,瞬间贯入节点深处!这一次,不再是表面的焚烧,而是直指核心的“法则性”净化!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但规模大了千万倍!那一片区域的暗红胶质,连同内部的控制脉络,在这冰火交织、溯净与烬灭的双重打击下,瞬间汽化、湮灭!露出了后方赫克托那毫无声息的身体,以及……一段短暂的通路!
机会!
我身影一闪,在周围胶质尚未完全合拢之前,险之又险地冲到赫克托身边,冰晶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起,右拳开路,金焰所向,将重新涌来的胶质暂时逼退!
“赫克托!撑住!”我低喝一声,试图将左手掌心汇聚的、属于他的那些本源蓝光渡回他体内。
然而,触手所及,一片冰凉。他的身体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活性,经脉枯竭,灵魂波动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仅剩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灵光,在心口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我渡入的本源蓝光,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护住那一点灵光不灭,却无法唤醒他。
伤势太重了……不仅是肉身的重创,更是灵魂与本源的透支、污染与侵蚀……还有那“渊种之茧”诡异力量的持续抽取……
除非有更强大的生机之力,或者……立刻中断“渊种之茧”对他的能量窃取!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悬浮的、外壳裂痕处仍在不断渗出暗红胶质的“渊种之茧”。那茧内的阴影搏动得更加有力,散发出的威压也越发恐怖,显然,刚才赫克托那一击的部分能量,以及持续从我们这里(尤其是赫克托)抽取的生命与力量,正在加速它的“成熟”。
必须毁了它!立刻!现在!
不仅是阻止葬渊的污染,更是为了切断它对赫克托的最后一丝能量窃取,为他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但以我现在的状态,冰火同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反噬自身,又能支撑多久?
就在我心中念头急转,权衡利弊与风险之时——
“嗡……嗡……”
怀中,那枚一直沉寂、仿佛只是装饰的“白山冰魄”,再一次,传来了清晰无比的悸动!
这一次,它没有释放寒意,也没有传递能量。
而是……引动了我左手手臂上,那些源自霜语之柱的、流淌着幽蓝光华的古老符文!
仿佛找到了最契合的载体,冰魄本身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没入了我左臂的冰晶符文之中!
下一秒——
左臂的冰晶铠甲光芒大盛!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按照某种更加玄奥、更加接近冰魄本源的轨迹自行组合、排列!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冰”之本质的意蕴,从手臂弥漫开来,竟然暂时压服了体内阳钥之力的躁动,让那冰火同流的状态,稳定了一丝!
不,不止如此!
我的“视野”再次发生变化。这一次,我不仅能看到能量流动,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渊种之茧”外壳下,那正在孕育的混沌存在的“灵魂轮廓”,以及它那充满了贪婪、暴虐与初生懵懂的混乱意志!
“原来……是这样……”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这“白山冰魄”,不仅仅是一件奇物,它本身,或许就是某种更古老、更纯粹“冰魄本源”的碎片或者“种子”。它不仅能调和冰火,更能……窥探与连接同属“冰”之范畴的存在本质,哪怕对方已经被污染、扭曲!
“渊种之茧”的核心,是扭曲的冰魄之力。
而我的左臂,此刻承载着源自霜语之柱的正统冰魄悲歌,以及“白山冰魄”那窥探本质的古老意蕴。
或许……不需要暴力摧毁。
一个更加大胆、更加冒险,但若成功,可能一劳永逸的计划,瞬间在我心中成型。
我低头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赫克托,又抬头看向那搏动着的、散发着不祥与诱惑的“渊种之茧”。
冰蓝与金焰交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赌了!”
我将赫克托轻轻放在身后相对安全的角落,用最后一丝稳定的冰火之力布下一层薄弱的防护结界。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迈步,不再闪避,反而主动走向那不断涌出暗红胶质的“渊种之茧”。
左手,冰晶符文幽蓝光芒流转到了极致,缓缓抬起,对准了茧壳上那道最宽的裂痕。
右手,金焰内敛,紧紧贴在左臂冰甲之上,随时准备爆发。
“以霜语之悲歌为引,以白山冰魄为桥……”
我低声吟诵,声音仿佛带着双重回响。
“让我看看……你这污秽的‘温床’深处,藏着怎样丑陋的灵魂!”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覆盖着幽蓝冰甲的左手五指,如同最锋利的水晶手术刀,猛地刺入了“渊种之茧”的裂痕之中!
没有攻击,没有净化。
而是——连接!同感!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