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寂静,唯有我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暗蓝色晶体汲取阴寒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细微“嘶嘶”声。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左肩。那“星核碎片”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以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抽取着盘踞在骨髓深处的阴寒。这个过程并非舒适,伴随着一种筋肉被强行剥离的酸涩与抽痛,但比起之前那无时无刻的、冻结灵魂的冰冷折磨,这已是天堂。
更奇妙的是,随着丝丝阴寒被吸入碎片,晶体内部那些原本缓慢流转的星辉光点,似乎变得活跃了些许,散发出一种更加沉静、更加古老的韵律。这股韵律与怀中《星枢衍阵图》的共鸣也愈发清晰,那卷星图不再只是被动反馈清凉气息,而是主动引导着这股源于“星核碎片”的奇异力量,混合着《镇龙木》的生机,如同最精细的织工,开始修补我被寒气撕裂、冻结的经络。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慢到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但在我高度集中的感知下,那如同冰封荒原般的左肩区域,的确正焕发出一丝微弱的“活性”。就像在冻土之下,有种子正在艰难地萌发。
我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正向的变化中,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暂时忘记了洞外可能存在的危险,甚至忘记了不远处那匹沉默的巨狼。
直到精神力再次传来枯竭的预警,我才不得不中断了这种引导,缓缓睁开了眼睛。
洞内依旧昏暗,只有地热岩石散发的微弱红光,以及我手中“星核碎片”那内蕴的、深邃的星辉。巨狼依旧趴在原来的位置,闭着眼睛,仿佛一座苍灰色的石雕。但我知道,它一直醒着,在守护,或者说,在观察。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碎片,它表面的冰凉触感依旧,但内部的光点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一丝。这块来自天外的奇物,竟然真的能克制“观星殿”那诡异的“星屑蚀骨”?
“这碎片……来自星陨之湖?”我试探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中气。
巨狼的眼皮微微抬起,幽绿的光芒在昏暗中一闪而逝。那股模糊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追溯久远记忆的沉滞感:
“……不……更早……星辰……坠落……遍地……碎片……湖……是最大的……沉睡之地……”
更早?遍地碎片?星陨之湖是最大的沉睡之地?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在极其古老的年代,曾有无数星辰坠落在北地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而星陨之湖,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块“星骸”所化?那我手中的这块碎片,不过是某次更小型坠落事件的残留?
这个猜测,让“星陨之湖”在我心中的分量变得更加沉重。那不仅仅是一个地名,一个可能藏有“阳钥”的所在,它本身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星核”!难怪能孕育出“阳钥”那般至阳至刚的奇物,也难怪《星枢衍阵图》会对它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
“观星殿……他们也在寻找这些碎片?寻找星陨之湖?”我追问。
巨狼的意念中透出一股清晰的厌恶与……忌惮。
“……他们……窃取……星光……扭曲……星辰的意志……玷污……坠落之地……”
窃取星光?扭曲星辰意志?我回想起“观星殿”那人施展“星火流光”时,那灼热却带着一种强行催发、暴烈不驯的感觉,与手中这块碎片沉静浩瀚的星辉截然不同。还有那“星屑蚀骨”,阴毒诡异,更像是星辰力量被污染、扭曲后产生的恶毒变种。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为了力量?”
“……不止……”巨狼的意念变得有些混乱,夹杂着更多难以理解的碎片,“……仪式……归来……打开……门……”
仪式?归来?打开门?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观星殿”的目的,似乎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险。
我还想再问,巨狼却似乎耗费了太多精神,显得有些疲惫,它重新闭上眼睛,意念也沉寂下去。它透露的信息虽然破碎,却为我拼凑出了“观星殿”模糊而可怕的轮廓。
我看着手中的“星核碎片”,感受着它与我、与《星枢衍阵图》之间那奇异的联系。它不仅是压制阴寒的希望,或许也是对抗“观星殿”的关键。
我必须更快地掌握运用它的方法。
我重新闭上眼睛,不再急于引导它汲取阴寒,而是尝试将精神力更加细腻地渗透进去,去感受它内部那浩瀚而沉静的星辉韵律,去理解它与《星枢衍阵图》共鸣的本质。
这一次,我不再仅仅将它视为工具,而是试图将其当作一位沉默的导师,去解读它所承载的、来自遥远星空的秘密。
洞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洞内,一人,一狼,一块星骸碎片,一卷衍阵图,一本镇龙木,在这与世隔绝的方寸之地,构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前路的目标更加明确——星陨之湖。
而肩头的重负,似乎也因为这一线星辉的注入,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绝望。
我指引着那丝微弱的力量,再次沉入与星骸碎片的沟通之中。
体内的冰河,依旧寒冷刺骨。
但冰层之下,已有星光开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