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邃,倾斜向下,蜿蜒曲折。两侧不再是冰壁,而是变成了某种暗沉如墨、质地非金非石、触手温凉的奇异材质,表面光滑如镜,隐约倒映着众人行进的身影。空气阴冷干燥,弥漫着淡淡的尘土与岁月气息,但令人惊奇的是,此处竟无丝毫寒意,反而有一股温润暖流自地底隐隐透出,驱散了外界的酷寒。通道顶部,每隔数丈,便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明珠,将前路照亮,光线并不刺眼,却足以视物。明珠的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呼吸般微微脉动,与某种地脉韵律相合。
“是‘夜明珠’?不对,更像是某种能自发吸收储存地热、转化为光能的古老晶石。” 南宫霖轻触墙壁,感受着那奇异的温度,低声惊叹,“这材质……从未见过,非金非玉,却坚逾精钢,且能隔绝灵觉探测。” 她尝试将内力渗入墙壁,却如泥牛入海。
龙昊走在最前,胸口的龙纹玉佩灼热感更甚,仿佛在欢呼雀跃,与这通道、与整个地下空间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他血脉中的那股力量也在缓缓流淌,带来一种奇异的亲切与悸动。他示意众人提高警惕,灵觉提升到极限,感应着四周任何细微的波动。
通道似乎永无止境,向下延伸了足有数里之遥。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不同的光亮。众人加快脚步,走出通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远,目测不下百米,镶嵌着无数颗更大的发光晶石,排列成繁复的星辰图案,缓缓明灭,模拟着天穹星象的运行。脚下是平整如镜的黑色石板,铺陈开来,延伸至视线尽头。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空间中央,那巍然矗立的、一座完全由同种黑色材质构筑而成的、形制古朴、气势恢宏的殿宇群落!
殿宇飞檐斗拱,样式古老,带着一种苍凉厚重的蛮荒美感,绝非历史上任何一个已知朝代的建筑风格。它静静矗立在无边的黑暗中,被穹顶的“星辰”光芒照耀,如同沉睡在时光长河中的巨兽,散发着亘古、威严而又悲怆的气息。殿宇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十丈的雕像——那是一条盘踞昂首、栩栩如生的神龙!龙身线条流畅,鳞甲分明,龙目由两颗拳头大小的紫色晶石镶嵌,即便历经岁月,依然神光内蕴,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腾空而去。神龙雕像之下,是一个巨大的、刻满玄奥符文的圆形祭坛。
“这里……就是龙氏祖地,龙墟的核心吗?” 柳晴仰望着那宏伟的殿宇和神龙雕像,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与龙昊血脉同源却又更加浩瀚磅礴的古老气息,心神震撼。
“应该是了。这气息……与我血脉的共鸣强烈了数倍。” 龙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与莫名的悲怆,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广场空旷,殿宇寂静,除了他们,似乎空无一人。但地上厚厚的积灰中,却隐约可见一些杂乱的脚印,新旧不一!
“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了!而且不止一批!” 南宫晔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脸色凝重,“看这痕迹,时间最近的不超过三天!是‘影殿’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龙昊蹲下,指尖拂过一道较新的脚印边缘,感受着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阴寒气息,眼神一冷:“是‘影殿’的‘冰鬼’,气息同源。他们果然进来了,而且可能已经深入殿宇。”
“必须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抢先得到祖地中的东西!” 柳晴急道。
龙昊点头,当先向殿宇正门走去。正门高达三丈,紧闭着,门上并无锁钥,只有两个凹槽,形状与阴阳玉佩(星钥)完全吻合。
“果然需要星钥。” 龙昊与柳晴对视一眼,同时取出阴阳玉佩。玉佩刚一出现,便自动脱离手掌,飞向大门凹槽,严丝合扣!
“嗡——!”
低沉的轰鸣声自地底响起,整座大门连同周围的墙体都微微震动起来。门上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骤然亮起,流淌着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活了过来。光芒顺着纹路蔓延,最终汇聚于门缝中央。紧接着,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的天地元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淡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奇异药香。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大殿,而是一条长长的、两侧矗立着巨大石柱的廊道。石柱上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先民祭祀、以及神龙翱翔的图案,叙事宏大,工艺精湛。廊道地面一尘不染,延伸向黑暗深处。
四人踏入廊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走了约莫百丈,前方出现三条岔路,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每条岔路口,都立着一块无字石碑,散发着不同的能量波动。
“三条路……代表不同的考验,还是通往不同的区域?” 南宫霖疑惑道。
龙昊闭目凝神,血脉之力与怀中玉佩隐隐感应。片刻,他指向中间那条路:“这条路的波动,与我的血脉共鸣最强,可能通往核心传承之地。但另外两条路,也有微弱的感应,或许藏有宝物或典籍。‘影殿’的人可能分兵了,或者选择了其中一条。”
“我们时间紧迫,不宜分散。” 柳晴道,“直取核心。若‘影殿’的人在其他路上有所得,日后再计较。”
众人点头,选择中间道路。这条廊道愈发幽深,两侧开始出现一些房间的门户,大多紧闭,门上刻有古老的篆文,依稀可辨“丹室”、“器阁”、“经楼”等字样。但龙昊血脉的牵引感始终指向最深处,他强压下一探究竟的冲动,加速前行。
又前行了约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殿堂穹顶更高,星辰图案更加繁复明亮。殿堂中央,没有神像,也没有祭坛,只有九根巨大的蟠龙玉柱,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围成一个圆圈。玉柱晶莹剔透,内有光华流转,隐隐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而在九柱中央的地面上,则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直径约三丈的太极阴阳鱼图案,阴鱼与阳鱼的眼位,各有一个凹槽。
此时,殿堂中并非空无一人!靠近太极图边缘,站立着五道身影,皆身着黑衣,气息阴冷,正是“影殿”的“冰鬼”小队!他们似乎正在试图破解太极图周围的禁制,地上散落着几件破损的法器残骸,显然已经尝试过暴力破解,但未能成功。察觉到龙昊等人闯入,五名黑衣人瞬间转身,武器出鞘,杀气锁定而来!为首一人,气息赫然达到了化境后期,比之前在谷外伏击的头目更强!
“是你们!竟能闯过外围禁制找到这里!” 那名化境后期的黑衣人首领声音沙哑,眼中闪过惊异与杀意,“正好,省得我们再去寻找星钥!杀了他们,夺钥!”
话音未落,五名黑衣人已如鬼魅般散开,形成合围之势,扑杀而来!刀光剑影,夹杂着阴寒刺骨的内力,瞬间笼罩龙昊四人!
“保护龙兄和柳姑娘!” 南宫晔厉喝一声,与南宫霖并肩迎上两名黑衣人,剑光闪烁,符箓纷飞,瞬间战作一团。他们兄妹配合默契,剑法精妙,虽修为略逊,但凭借南宫家传承的合击之术与符箓之利,一时不落下风。
但另外三名黑衣人,包括那名化境后期的首领,则全力攻向龙昊与柳晴!显然,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夺取星钥!
“晴儿,小心!” 龙昊将柳晴护在身后,眼中寒光一闪,不再保留,化境中期的修为全面爆发,血脉之力引动,周身隐隐有龙形虚影浮现,一拳轰出,简单直接,却蕴含着崩山裂石的巨力与煌煌龙威!
“皇极惊世拳·龙战于野!”
拳风浩荡,隐隐带着龙吟之声,与那首领劈来的漆黑掌印狠狠撞在一起!
“轰!”
气劲炸裂,两人同时后退三步!那黑衣人首领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对方明明只是化境中期,内力之雄浑、拳意之霸道,竟不输于自己!更有一股至高无上的威压,隐隐克制他的阴寒内力!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夹击柳晴!刀光诡谲,封死所有退路!
柳晴星眸清冷,骨匕在手,星辉之气全面绽放,身法如星河流转,灵动缥缈。她并未硬拼,而是将星辉之气的净化特性发挥到极致,匕尖点、抹、挑、刺,专攻对方内力运转的节点与兵器薄弱处,星辉过处,阴寒内力如雪消融,逼得两名黑衣人束手束脚。她的灵觉更是远超同侪,总能料敌机先,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合击。
龙昊与那首领战在一处,拳掌交错,劲气四溢。黑衣人首领招式狠辣诡异,身法飘忽,内力阴毒,专攻经脉要害。但龙昊的“皇极惊世拳”大开大合,正气凛然,配合“星挪影移”的玄奥步法,稳扎稳打,隐隐占据上风。更让他难受的是,龙昊的血脉之力对他功法有天然压制,每每对拼,他的阴寒内力都如同遇到克星,消散三成!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功法?!” 黑衣人首领越打越心惊。
“龙氏正统,岂是尔等阴祟可比!” 龙昊冷哼,拳势再变,体内血脉沸腾,一拳击出,竟有风云汇聚之势!“皇极惊世拳·龙腾四海!”
这一拳,蕴含了他对自身血脉的初步领悟,拳意浩荡,如四海龙腾,席卷八荒!
黑衣人首领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袖中飞出一道乌光,直射龙昊面门!是一枚淬有剧毒、专破内家罡气的“透骨钉”!
龙昊不闪不避,眼中星芒暴涨,低喝一声:“星辉护体!” 周身瞬间浮现一层淡金色的星辰光罩!
“叮!” 透骨钉击中光罩,发出清脆响声,竟被弹飞出去!光罩只是微微一荡!
“什么?!” 黑衣人首领大惊失色,这护体罡气的强度远超其预估!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龙昊身法如电,瞬间欺近,一指“星痕”点向其膻中要穴!指风凝练如实质,快如闪电!
黑衣人首领仓促间横臂格挡,却觉一股锐利无匹、带着灼热星辰之力的劲气透体而入,直摧心脉!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踉跄后退。
另一边,柳晴娇叱一声,骨匕幻化出点点星芒,如同星河倒卷,将两名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随即看准一个破绽,星辉之气凝聚于匕尖,一式“星坠”点中一人肩井穴!那人惨嚎一声,半边身子麻痹,兵刃脱手!柳晴得势不饶人,身法如鬼魅,反手一匕划向另一人咽喉,逼得对方狼狈躲闪。
南宫兄妹那边也传来一声惨叫,一名黑衣人被南宫晔一剑刺穿大腿,倒地不起。另一名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欲逃向殿外。
“想走?” 龙昊岂容他逃脱,身形一晃,已截住去路,一掌拍出,将其震飞,撞在玉柱上,昏死过去。
转眼间,五名“冰鬼”两重伤,一被擒,只剩那化境后期的首领和另一名与柳晴缠斗的黑衣人还在负隅顽抗。
黑衣人首领心知不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印,身上黑气暴涨,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起来:“一起死吧!玄阴爆血术!”
他竟是要施展禁忌之术,自爆修为,与敌携亡!同时,他袖中滑出一枚黑色圆球,掷向那太极图中央!显然,即便死,也要毁掉此地关键!
“不好!” 龙昊脸色一变,这自爆威力非同小可!他瞬间做出决断,身形如电射向那首领,必须在其自爆前将其制服或击出殿外!同时急喝:“晴儿,阻止那黑球!”
柳晴也察觉到那黑球散发出的毁灭性能量,星辉之气全力爆发,骨匕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击向黑球!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九根蟠龙玉柱突然同时大放光明!柱身内流转的光华急速奔流,瞬间在太极图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将整个太极图区域笼罩其中!那枚黑色圆球撞在光罩上,轰然爆开,却只让光罩泛起层层涟漪,未能伤及其分毫!
同时,一股浩瀚、威严、不容抗拒的意志陡然降临!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神只睁开了眼睛!那正在施展自爆秘术的黑衣人首领,身体猛地一僵,膨胀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萎靡下去,眼中充满无尽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另一名黑衣人也瞬间僵直,如同雕塑。
龙昊、柳晴、南宫兄妹也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降临,体内内力运转滞滞,仿佛背负山岳。但这压力中正平和,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审视。
“擅闯祖地,惊扰先灵,其罪当诛。” 一个苍老、威严、仿佛从九幽地底传来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直接响起,用的是古老晦涩的语言,但奇异地能让所有人理解其意。
话音落下,那两名黑衣人身体骤然化为一蓬黑灰,簌簌飘落,连同他们的兵刃、衣物,尽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唯有地上那滩黑灰,证明着刚才的惊险。
龙昊四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段,闻所未闻!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只针对龙昊:“身负龙血,持钥而至……然血脉稀薄,未得真传……欲得遗泽,需过三关。过则生,得传承;败则死,化尘埃。汝,可愿接受试炼?”
随着声音,九根玉柱光芒流转,在太极图前方凝聚出三扇光芒构成的门户,分别呈现青、赤、金三色,散发着不同的气息:青色门户生机勃勃,赤色门户炽热暴烈,金色门户锋锐肃杀。
龙昊看向柳晴三人,目光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虚空抱拳,朗声道:“晚辈龙昊,龙氏遗裔,今日归宗,愿受先祖试炼!”
“善。” 威严的声音不带感情,“试炼之地,唯血脉者可入。同行者,可于偏殿等候。” 话音刚落,柳晴、南宫兄妹脚下亮起传送光芒,三人身影瞬间消失,被挪移到了偏殿。
偌大的主殿,只剩下龙昊一人,面对三扇光门。
他没有犹豫,目光首先投向了那扇青色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门户。直觉告诉他,这第一关,或许与血脉的唤醒与滋养有关。
他迈步,踏入了青光之中。
(第三百零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