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昊在城隍庙槐树下留下暗记后,不过半日,回应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傍晚时分,一辆不起眼的快递三轮车停在了小院门口。快递员送来的并非包裹,而是一个轻飘飘的牛皮纸文件袋,没有寄件人信息。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高精度的卫星地图打印件,详细标注了北部山区的地形地貌,其中一条通往疑似祭坛区域的路径被红笔特别勾勒,旁边还有手写的注意事项:“月圆之夜,子时,星辉最盛时,祭坛方向。慎防‘幽冥’蚀魂雾,及……守坛古兽。”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狐狸爪印素描。
“是‘影楼’的手笔。”柳晴拿起地图,灵觉仔细感应,纸张上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与银狐同源的阴冷气息,“他们倒是心急,连注意事项都给了。月圆之夜……就是后天晚上。”
龙昊审视着地图,那条路径迂回隐蔽,避开了几处容易设伏的险要地带,显然经过精心挑选。“‘蚀魂雾’、‘守坛古兽’……看来这祭坛绝非善地。‘影楼’想借我们之手开路,同时也存了试探之心。”他指尖点在地图终点那个被圈出的区域,“不过,有地图总比盲目乱闯好。准备一下,后天出发。”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进行了周密准备。龙昊通过“风铃”协调,弄来了一些特种部队使用的攀岩装备、强光照明弹、高效解毒剂以及几把加了消音器的高精度手枪和特种弹药以备不时之需。柳晴则精心调配了一些驱虫避蛇、宁神静气的药散香囊,并反复感应地图上标注的路径,试图提前熟悉那里的能量场。
月圆之夜,如期而至。夜空如洗,一轮银盘般的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山峦,能见度比平日好了许多。龙昊和柳晴趁着月色,再次潜入北部山区。这一次,他们目标明确,沿着“影楼”提供的地图路径快速行进。
有了地图指引,速度快了许多。子时将近,两人抵达了一片位于两座山峰夹缝中的、人迹罕至的幽深谷地。谷中雾气氤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淡蓝色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令人头脑微微发晕。
“是‘蚀魂雾’,能侵蚀内力,麻痹神经。”柳晴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龙昊,“含在舌下,可抵消毒雾。”
龙昊接过服下,一股清凉之意直冲顶门,精神为之一振。他运功于双目,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星芒,视线穿透淡蓝雾气,望向谷地中央。只见那里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圆形平台,平台上矗立着几根残缺的石柱,布局暗合星辰方位。平台中央,似乎有一个凹陷的祭坑。
“就是那里了。小心,‘影楼’说的‘守坛古兽’恐怕就在附近。”龙昊低声道,内力遍布全身,悄无声息地向平台靠近。柳晴紧随其后,灵觉提升到极限,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越靠近平台,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越浓,雾气也似乎变得更加粘稠,阻力增大。突然,柳晴猛地拉住龙昊衣袖,传音道:“左边!有东西!速度很快!”
话音未落,左侧浓雾中猛地窜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那东西形似巨蜥,却通体覆盖着暗蓝色的鳞甲,四肢粗壮,爪牙锋利,尾巴如同钢鞭,一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嗜血的绿光,口中滴落着带有腐蚀性的涎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正是“影楼”警告中的“守坛古兽”——一头变异的毒瘴蜥蜴!
这蜥蜴显然将两人当作了入侵者,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带着一股腥风扑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
“我来!”龙昊低喝一声,不退反进,身形一晃,避开了蜥蜴的扑咬,软剑出鞘,化作一道寒星,直刺其相对脆弱的眼部!他不想过多纠缠,以免惊动可能潜伏的“幽冥”之人。
然而,这变异蜥蜴鳞甲坚硬异常,反应也极快,脑袋一偏,剑尖擦着鳞片划过,带起一溜火星!它粗壮的尾巴顺势横扫,带着千钧之力砸向龙昊腰际!
龙昊足尖点地,身形拔高,险险避过尾击,同时凌空一剑下劈,斩向蜥蜴脖颈!《星诀》内力灌注剑身,剑锋发出轻微嗡鸣!
“铛!”又是一声脆响!剑刃依旧未能破开厚重的鳞甲,只是留下了一道白痕!这畜生的防御力超乎想象!
就在龙昊与蜥蜴缠斗之际,右侧雾气中又传来沙沙声!竟然还有第二头!柳晴娇叱一声,骨匕在手,星辉之气流转,迎了上去!她的身法灵动,不与蜥蜴硬拼,骨匕专攻其关节、口腔等薄弱处,进行骚扰牵制。
龙昊心知不能久战,眼中厉色一闪,体内内力运行方式骤然一变,变得炽热澎湃!他弃剑用掌,双掌瞬间变得赤红,一股灼热的气浪散发开来!正是《星诀》中一门极少动用、极为消耗内力的阳刚掌法——“焚星掌”!
“孽畜!受死!”龙昊吐气开声,一掌拍向蜥蜴相对柔软的腹部!掌风过处,空气都微微扭曲!
那蜥蜴似乎感应到威胁,想要后退,却已不及!“嘭!”一声闷响,赤红的掌力结结实实印在其腹部!至阳至刚的内力瞬间透体而入!
“嗷——!”蜥蜴发出凄厉的惨叫,腹部鳞甲焦黑一片,庞大的身躯被打得翻滚出去,撞在一块巨石上,抽搐几下,不再动弹。炽热的内力显然对其体内的阴寒毒气有克制之效。
另一头蜥蜴见同伴毙命,凶性大发,不顾柳晴的攻击,疯狂扑向龙昊后背!柳晴见状,急忙将星辉之气吹鼓到极致,骨匕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刺入其肛门要害!那蜥蜴吃痛,动作一滞!龙昊回身又是一记“焚星掌”,将其头颅拍得粉碎!
解决掉两头守坛古兽,两人都微微喘息。龙昊连续动用“焚星掌”,内力消耗不小。他迅速调息,目光扫向祭坛平台。
“雾好像淡了一些。”柳晴注意到,随着古兽死亡,周围的淡蓝色雾气似乎正在缓缓消散。
两人踏上黑色巨石平台。平台地面刻满了复杂的星象图和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在月光照耀下,隐隐流动着微光。中央的祭坑呈圆形,坑底光滑如镜,倒映着天上的明月繁星。
“看那里!”柳晴指着祭坑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状,竟与龙昊手中的紫色玉牌有八九分相似!
龙昊心中一动,取出玉牌,小心地放入凹槽。严丝合缝!
就在玉牌放入的瞬间,异变陡生!整个祭坛平台轻微震动起来,那些刻痕符文逐一亮起柔和的银色光芒!祭坑底部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倒映的星月之光开始扭曲、汇聚,最终在坑底形成了一幅缓缓旋转的、缩小版的周天星图!星图中心,一点璀璨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浮现!
“果然需要钥匙和特定时辰!”龙昊全神戒备。柳晴也紧握骨匕,灵觉密切关注着周围和坑底的变化。
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突然从平台四周的雾气中传来:“呵呵呵……果然不出所料,‘星钥’持有者,终究会来到这里。多谢二位替我们打开了这‘星引祭坛’!”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雾气中显出身形,为首之人,正是老熟人——幽冥左使!他身边除了几名精锐手下,还多了一个身穿繁复黑袍、手持骷髅头骨法杖、面容干枯如同僵尸的老者,老者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比幽冥左使更让人心悸!显然是“幽冥”中的更高层人物——魂祭司!
“幽冥!你们果然埋伏在此!”龙昊眼神冰冷,软剑横于胸前。柳晴也靠拢过来,两人背对背,面对强敌。
“埋伏?”幽冥左使狞笑,“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这祭坛乃上古‘星引宗’所建,能接引星辰之力,定位‘星墟’入口!今日,便用你二人的血和‘星钥’,恭迎我主降临!”
“动手!拿下他们!夺取星钥!”魂祭司用沙哑刺耳的声音下令,手中骷髅法杖一顿,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潮水般向龙昊二人涌来!同时,他身后几名黑袍人开始吟唱晦涩咒文,空气中阴风怒号,道道黑气如同毒蛇般缠向两人!
幽冥左使则带着手下,挥舞淬毒兵刃,从正面猛攻!
“小心精神攻击!”龙昊厉喝,《星诀》内力运转,护住灵台清明,同时软剑展开,化作漫天星辰,将射来的黑气和攻来的敌人尽数拦住!剑光与幽冥掌力、诅咒黑气不断碰撞,发出嗤嗤异响!
柳晴则感到魂祭司的精神冲击尤为猛烈,让她头晕目眩!她猛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皇血星辉之气自发护体,在周身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勉强抵御住精神侵蚀。她娇叱一声,骨匕挥洒,星辉之气对那阴邪的黑气似乎有克制作用,所过之处,黑气纷纷溃散!但她同时要应对多名敌人的围攻,顿时险象环生!
激战瞬间爆发!龙昊独斗幽冥左使和魂祭司的精神压制,压力巨大!幽冥左使功力深厚,掌法歹毒,魂祭司的精神攻击更是防不胜防!柳晴那边也是岌岌可危!
“不能留手了!”龙昊心念电转,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他长啸一声,不再保留,《星诀》第五重后期的内力全面爆发,沟通脚下祭坛隐隐汇聚的星辰之力!软剑光芒大盛,一式威力更强的“星陨裂空”悍然使出!剑光如同银河决堤,席卷向幽冥左使!
同时,他暗中传音柳晴:“晴儿,祭坛星图是关键,试着用你的血和定星盘引导能量!”
柳晴心领神会,拼着硬受一名敌人一掌,喷出一口鲜血借势后退,靠近祭坑边缘,将带血的指尖按在坑沿一个星辰符号上,同时全力催动定星盘!
嗡——!
祭坛剧烈震动!坑底星图光芒暴涨!一股精纯磅礴的星辰之力被引动,如同光柱般冲天而起,大部分能量环绕柳晴,小部分加持在龙昊的剑势之上!
得到星辰之力加持,龙昊剑势威力倍增,一剑破开幽冥左使的防御,在其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幽冥左使惨叫着倒退!
魂祭司的精神攻击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纯净星力干扰,出现瞬间的涣散!
“星辉净化!”柳晴娇喝,引导星辰之力化作道道光箭,射向那些吟唱咒文的黑袍人和魂祭司!星光对阴邪之力克制极强,黑袍人纷纷惨叫倒地,魂祭司也闷哼一声,法杖上的幽光黯淡了几分!
“可恶!星引祭坛的力量!”魂祭司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祭坛平台边缘,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银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正是“影楼”银狐!他手中把玩着两枚奇特的菱形飞镖,面具下的目光扫过场中局势,带着一丝戏谑。
“银狐!你还不出手!”幽冥左使怒吼。
银狐却轻笑一声:“幽冥的朋友,似乎处境不太妙啊。我们‘影楼’的协议,可不包括帮你们打架。”他话音未落,手腕一抖,两枚飞镖并非射向龙昊或柳晴,而是精准地打向了祭坛上两个不起眼的符文节点!
“咔嚓!”两声轻响,祭坛的震动骤然停止,坑底的星图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银狐竟然破坏了祭坛的部分运行!
“银狐!你!”魂祭司又惊又怒。
银狐却不理会,对龙昊快速传音道:“龙先生,祭坛已废,此地不宜久留!东南方向,三里有条暗河,可通山外!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雾气中,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银狐此举,看似破坏了祭坛,打断了星辰之力加持,实则是搅浑了水,并给了龙昊二人一个脱身路线!他既不想让“幽冥”得逞,也不想让龙昊二人凭借祭坛力量重创幽冥,意图维持平衡,或者说,让双方两败俱伤他才好获利!
龙昊瞬间明白银狐的算计,但眼下形势,趁机脱身确实是上策!幽冥左使受伤,魂祭司受挫,手下折损大半,正是机会!
“晴儿,走!”龙昊低喝一声,虚晃一剑,逼退魂祭司,拉起柳晴,按照银狐指示的方向,施展轻功,急速遁入东南方的密林!
“追!别让他们跑了!”幽冥左使气得吐血,不顾伤势,带人急追!魂祭司也挥舞法杖,催动黑气追击!
龙昊和柳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黑暗的林中穿梭。很快,听到了潺潺水声,一条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两人毫不犹豫,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顺流而下,将追兵远远甩开……
暗河出口在山外一处僻静的山涧。两人湿漉漉地上岸,皆是疲惫不堪,但总算脱离了险境。
“好个银狐,好个‘影楼’!真是算计深沉!”柳晴喘着气,心有余悸。
龙昊望着月光下连绵的群山,眼神深邃:“这次虽然没能完全探索祭坛,但确认了它的作用,重创了‘幽冥’,也看清了‘影楼’的立场。更重要的是……”他摊开手掌,掌心握着那枚紫色玉牌。在祭坛能量爆发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玉牌似乎吸收了一丝特殊的星辰印记,与某个极其遥远的方位产生了更清晰的共鸣。
“我们拿到了一点‘利息’。‘星墟’……看来是下一个目标了。而‘幽冥’和‘影楼’的账,慢慢算。”
此次祭坛之行,危机四伏,却也收获颇丰。真正的征程,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