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毁灭的轰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崩塌。龙昊眼睁睁看着祭坛顶端那团吞噬一切的光之旋涡猛地向内收缩到一个极点,继而如同星辰爆裂般,释放出无法形容的、纯粹的白。那白光所及之处,空间扭曲,声音湮灭,时间仿佛凝固。坚固无比的白玉祭坛从顶端开始,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寸寸碎裂,化为齑粉!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地面被层层掀起,草木化为飞灰,岩石崩解成沙!
“不——!”龙昊的嘶吼被更巨大的轰鸣吞没。他离祭坛最近,首当其冲。在那毁灭性能量及体的瞬间,他只来得及将残存的所有丹劲、星墟之力,以及毕生修炼的硬功催谷到极致,双臂交叉护住头脸,身体蜷缩,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硬抗这天地之威!
“嘭!”
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正面撞中,龙昊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一片,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血色弧线,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乱石堆中,溅起漫天尘土。
另一边,刚刚冲上祭坛基座、企图阻止柳晴的幽泉执事和四海帮主李奎,更是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那毁灭性的白光冲击波直接吞噬!幽泉拼尽全力撑起的玄冥真气如同纸糊般破碎,李奎那雄浑的横练罡气也瞬间瓦解,两人的身体在白光中扭曲、分解,最终化为两团模糊的血雾,连同他们的野心和贪婪,一同湮灭在能量风暴之中。那些重伤倒地的杀手,更是瞬间气化,尸骨无存。
整个轩辕丘核心山谷,如同被天神用抹布狠狠擦拭过一遍。祭坛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七彩光晕消散,温暖如春的气息被灼热和死寂取代。天空阴沉,飘落下的不再是雪花,而是混合着灰烬的黑色尘埃。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风都在这场爆炸中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咳……咳咳……”微弱的、痛苦的咳嗽声从乱石堆中响起。龙昊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钻心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提醒他还活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件被打碎后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器,稍微一动就会彻底散架。视线模糊,耳边是持续的高频耳鸣,嘴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从碎石中爬出,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他靠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剧烈喘息,目光急切地、近乎疯狂地扫视着眼前这片末日般的景象。
祭坛没了。星门没了。敌人……似乎也没了。
那……柳晴呢?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心脏,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疼痛。
“柳……柳姑娘!”他用沙哑得如同破锣的声音呼喊,声音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如此微弱。他试图站起,却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伤势太重了,内力枯竭,能够醒来已是奇迹。
不!不能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昊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求生欲和执着。他咬紧牙关,用手扒着地面,拖着几乎瘫痪的下半身,一点一点地向那个巨大的坑洞爬去。身后,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奇异臭氧的味道,地面滚烫。越是靠近坑洞,那股毁灭性能量的残留越是强烈,让他的皮肤感到刺痛。终于,他爬到了坑洞边缘。洞内深不见底,边缘呈琉璃状,还在散发着袅袅青烟。
没有……什么都没有……难道柳晴她也……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悲痛瞬间将龙昊淹没。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拳头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她……木先生、石寨主、阿土、阿木……还有柳晴……所有人都……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坑洞边缘下方数丈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熟悉的紫色光芒在闪烁!
是……定星盘?!
龙昊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忍剧痛,探出半个身子,凝神望去!没错!在那陡峭的、如同琉璃般光滑的坑壁上,一截突出的、焦黑的石笋上,卡着一枚物件!正是那枚非金非玉的定星盘!它似乎完好无损,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紫光,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醒目!
而更让龙昊呼吸停滞的是——在定星盘旁边,紧紧挨着石笋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一动不动,衣衫褴褛,覆盖着厚厚的灰烬,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柳晴!
她还活着?!至少……身体还在!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龙昊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他观察了一下地形,坑壁虽然光滑陡峭,但仍有不少裂缝和凸起。他解下腰间早已破烂不堪的布带,连接起来,一端绑在一块稳固的大石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然后毫不犹豫地,沿着滚烫的坑壁,艰难地向下攀爬。
每下一寸,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伤口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下去!带她上来!
终于,他来到了那截石笋旁。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探了探柳晴的鼻息。
极其微弱,但……还有气!
龙昊喜极而泣,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灰烬。柳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她的身体冰凉,但胸口似乎被一股极其微弱的、与定星盘同源的能量护住,吊住了最后一口气。显然,在最后关头,定星盘自动护主,抵消了大部分爆炸的伤害,但她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生机近乎熄灭。
“坚持住……柳晴……坚持住……”龙昊喃喃着,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势。外伤不重,但内息紊乱到了极点,经脉多处断裂,元气亏损严重,比他自己此刻的伤势还要凶险万分。必须立刻救治!
他先将柳晴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然后用牙齿咬紧布带,单手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上升一步,都耗尽他全部的意志和力气。当他终于拖着柳晴爬回坑洞边缘时,几乎彻底虚脱,瘫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天空开始飘下冰冷的雨丝,打在他滚烫的脸上,龙昊才勉强恢复了一丝神智。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山谷的灰烬和血迹,也带来了一丝生机。
不能停留!必须尽快离开这个绝地!柳晴需要药物,需要安全的地方静养!
龙昊挣扎着坐起,将柳晴背在背上,用布带固定好。他捡起那枚依旧温热的定星盘,贴身收好。然后,他折了一根粗树枝当拐杖,辨认了一下方向——来时之路已被毁,只能另寻出路。他记得星图似乎标示过山谷另一侧有一条隐秘的峡缝。
大雨滂沱,能见度极低。龙昊背着柳晴,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在泥泞和废墟中艰难跋涉。伤势、疲惫、饥饿、寒冷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但他心中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活下去!带她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就在龙昊即将油尽灯枯之际,他终于找到了那条隐藏在乱石后的峡缝。缝内狭窄潮湿,但足以遮风避雨。
他将柳晴小心放下,收集了一些干燥的苔藓和枯枝,用最后一点火折子生起一小堆微弱的篝火。火光驱散了黑暗和部分寒意。他撕下身上最干净的布料,蘸着雨水,仔细擦拭柳晴脸上的污垢,清理她身上的轻微擦伤。然后,他握着定星盘,尝试着像之前那样,引导其中温和的能量渡入柳晴体内。
然而,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柳晴的伤势太重,本源受损,定星盘的能量如同石沉大海。龙昊自己的内力也早已枯竭,无法辅助。
看着柳晴气息越来越微弱,龙昊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难道历尽千辛万苦,最终还是……
就在他绝望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定星盘。他发现,盘体内那原本缓缓流转的星云,此刻似乎凝固了,而在星云中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滴极其微小、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生机力量的、金色的液滴!那液滴,散发着与柳晴血脉同源的气息!
是……皇血精粹?在最后关头,柳晴的牺牲之举,竟在定星盘中凝聚出了最本源的生命精华?
龙昊心中升起一丝明悟。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定星盘贴近柳晴苍白的嘴唇,意念集中,尝试引导那滴金色液滴。
奇迹发生了。那滴金色液滴仿佛有灵性般,缓缓从盘中渗出,流入柳晴口中。霎时间,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机从柳晴体内爆发开来!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恢复血色,微弱的呼吸变得强劲有力,体内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重生!甚至有一层淡淡的、柔和的金光从她体内透出!
皇血涅盘!破而后立!
龙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心中充满了震撼和喜悦。他知道,柳晴得救了!而且,经此一劫,她的“皇血”潜能将被彻底激发,未来不可限量!
他不敢打扰,静静守在一旁,运转龟息功,自行疗伤。定星盘散发的温润能量也滋养着他重伤的躯体。
三天后。
柳晴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眸子清澈明亮如星辰,深处似乎有金色流光一闪而逝。她感觉身体轻盈无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脑海中多了许多明悟,对“星辉淬体诀”和定星盘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她看到守在一旁、伤痕累累却目光温柔的龙昊,瞬间明白了一切。
“龙大哥……”她轻声呼唤,泪水滑落,但这是喜悦的泪水。
龙昊看到她醒来,完好无损,甚至因祸得福,心中巨石终于落地,露出一个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醒了就好。”
两人相视无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劫后余生,情谊更深。
休整数日后,两人的伤势在定星盘和自身顽强生命力下稳定下来。龙昊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柳晴更是状态奇佳。
他们走出峡缝,阳光刺眼。轩辕丘山谷满目疮痍,祭坛和星门已毁,强敌尽殁。但那道通往未知“母门”的裂隙隐患是否彻底消除,犹未可知。
“神殿和四海帮主力虽损,但根基犹在,绝不会善罢甘休。”龙昊望着远方,目光深邃。
柳晴握紧手中的定星盘,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和责任,眼神坚定:“龙大哥,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找到彻底解决星门隐患的方法。”
龙昊点头,看向柳晴,眼中充满信任和期待:“你有此心,甚好。你的血脉和这定星盘,是关键。我会助你,掌握这股力量。”
半个月后,两人伤势大致痊愈,离开了已成废墟的轩辕丘。龙昊的武功经过生死锤炼,更上一层楼,对《星诀》的领悟更深。柳晴脱胎换骨,“皇血”初显威能,已非昔日柔弱女子。
他们一路向东,打算先寻找失散的木先生和山民会兄弟的下落,并暗中查探“神殿”的动向。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座边境小镇。酒馆内,三教九流汇聚。龙昊和柳晴坐在角落,低调用餐。
邻桌几个江湖汉子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听说了吗?西北那边出了大事!轩辕丘好像炸了!‘影子’和四海帮的高手折了一大片!”
“何止!据说惊动了朝廷!派了钦差和大内高手去查探了!”
“还有更邪门的!有人说在爆炸前,看到星门开启,有仙人降临呢!”
“呸!什么仙人!我看是异宝出世,引来的灾劫!不过,经此一闹,‘神殿’和四海帮可是伤筋动骨了,嘿嘿,咱们的机会来了……”
“对了,你们听说没?江南武林盟主要召开英雄大会,商讨应对‘神殿’余孽和四海帮残部的事宜,广发英雄帖呢!”
“哦?在何处?”
“就在下个月,苏州,拙政园!”
龙昊和柳晴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江湖风波,永无止息。覆灭的石家寨、死去的兄弟、未解的星门之谜、虎视眈眈的敌人……前路依旧漫长。
但此刻,他们不再迷茫,不再孤单。
龙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锐气重现:“江南……是个好地方。”
柳晴微微一笑,眼中金光内敛,沉稳如水:“龙大哥,我们去看看。”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身上。新的征程,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