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寂静。龙昊、木先生和柳晴三人,借着微弱的星光,在崎岖难行的山道上艰难跋涉。身后村民聚集的河谷早已消失在黑暗中,但危机感如同无形的鞭子,驱策着他们不敢有片刻停歇。
龙昊一马当先,手持木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每一片阴影。他的伤势并未痊愈,右臂依旧不能发力,左肩的箭伤也隐隐作痛,但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步伐沉稳有力。木先生搀扶着身体虚弱的柳晴,跟在后面,老人气喘吁吁,却咬牙坚持。柳晴脸色苍白,脚底早已磨出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生怕拖累大家。
根据木先生模糊的记忆和星图方位,他们需要向西南方向穿越这片被称为“野人山”的连绵山脉。传闻那里是未经开发的蛮荒之地,毒瘴弥漫,猛兽横行,更有各种光怪陆离的可怕传说,是连最胆大的猎户和采药人都不敢轻易深入的绝地。但也正因如此,才有可能避开“神殿”和四海帮无孔不入的追捕。
山路越来越难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湿滑粘腻,散发着霉烂的气味。藤蔓如同怪蟒般缠绕,需要不断用刀砍伐才能通过。毒虫肆虐,嗡嗡作响,幸好木先生提前配制了驱虫药粉,众人才免于叮咬之苦。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这是山林深处瘴气的前兆。
“戴上这个。”木先生从药囊中取出几片干枯的、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叶子,分给龙昊和柳晴,“含在舌下,可抵御寻常瘴毒。但若遇到色彩鲜艳的‘桃花瘴’或‘七彩瘴’,必须立刻避开,掩住口鼻,那东西沾上即死。”
龙昊和柳晴依言照做,叶子入口,一股辛辣直冲头顶,精神为之一振。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微明,林间雾气更浓,能见度不足十步。三人找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裂缝,决定稍作休息。龙昊负责警戒,木先生赶紧查看柳晴的伤势,重新上药包扎。柳晴的脚踝肿得老高,木先生用银针放出血水,又敷上消肿散瘀的草药,疼得她冷汗直冒,却硬是没吭一声。
“柳姑娘,再坚持一下,找到合适地方,我们就能好好休整了。”龙昊看着她强忍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低声安慰道。
柳晴抬起泪眼,用力点头:“龙大哥,我没事,我能坚持。”
休息片刻,三人继续上路。越往深山走,环境越是恶劣。有时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崖壁,龙昊只能用单手和牙齿咬着藤蔓,先将木先生和柳晴拉上去,自己再艰难攀爬;有时需要蹚过齐腰深的、冰冷刺骨的山涧,水底暗流涌动,滑不留足;有时则会闯入一片死寂的沼泽,脚下是咕嘟冒泡的淤泥,散发着恶臭,必须万分小心,一旦陷落,后果不堪设想。
食物再次成为难题。山林中可食用的野果稀少,猎物更是难以捕捉。龙昊凭借高超的身手和敏锐的直觉,偶尔能射中一两只山鸡或野兔,但也是杯水车薪。大部分时间,三人只能靠挖掘略带甜味的植物根茎和采集嫩叶充饥,饥一顿饱一顿。
第五日中午,他们闯入了一片极其诡异的区域。这里的树木形态扭曲,枝叶呈现出不健康的黑紫色,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苔藓和菌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异香。
“小心!是毒瘴区!跟紧我,不要碰任何颜色鲜艳的东西!”木先生脸色剧变,厉声警告。
龙昊将感知提升到极致,丹劲运转,护住心脉,同时示意柳晴抓紧自己的衣角。他选择了一条看似相对干燥、苔藓颜色较暗的小径,小心翼翼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突然,走在前面的龙昊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具巨大的、似乎是黑熊的骸骨倒在路边,骨骼呈现诡异的墨绿色,显然是被剧毒之物所杀。而在骸骨旁边,生长着一簇极其艳丽、如同宝石般的红色蘑菇。
“是‘血吻菇’!触之即溃!”木先生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侧方树林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戒备!”龙昊低喝,将柳晴护在身后,木矛横在胸前。
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树冠扑下,直取龙昊面门!竟是一条手臂粗细、通体碧绿、头呈三角的毒蛇!
龙昊眼疾手快,木矛疾刺而出,精准地点在蛇的七寸之处!然而,那毒蛇极其灵活,身体一扭,竟避开要害,蛇尾如同钢鞭般扫向龙昊手腕!
龙昊临危不乱,手腕一翻,变刺为扫,木矛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蛇身上!
“啪!”毒蛇被抽飞出去,撞在树干上,发出嘶嘶的威胁声,但似乎知道龙昊不好惹,迅速游入草丛消失不见。
三人惊出一身冷汗。这野人山果然凶险异常。
历经千辛万苦,第七日黄昏,他们终于翻过一道险峻的山梁,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让人心底发寒。
山梁之下,是一个巨大的、被群山环抱的盆地。盆地中云雾缭绕,看不清具体情形,但隐约可见中央似乎有一片巨大的、颜色深暗的湖泊。更令人心悸的是,盆地四周的山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蜂巢般的洞穴,一些洞穴口似乎还有人工修葺的痕迹,但如今已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荒凉的气息。
“这里……就是野人山腹地了。”木先生眺望盆地,神色凝重,“看那些洞穴,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居住过,但如今……已成死地。我们真的要下去吗?”
龙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盆地。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人迹罕至,确实是藏身的绝佳地点。但那股死寂荒凉的气息,也预示着未知的危险。
“下去看看。找个合适的洞穴落脚。”龙昊沉吟片刻,做出决定。一直暴露在山林中,终究不是办法。
三人沿着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地向盆地底部滑去。越是靠近,那股荒芜死寂的感觉越是强烈。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和石器,风格古老,显然年代久远。
他们选择了一个位于半山腰、洞口较大、视野相对开阔的洞穴。龙昊率先进入探查,洞内干燥宽敞,有明显的人类生活痕迹——石床、石灶、甚至还有早已腐朽的兽皮和木柴,但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废弃多年。最重要的是,没有野兽栖息的迹象。
“暂时安全。”龙昊检查完毕,示意木先生和柳晴进来。
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落脚点,三人都松了口气。木先生立刻生起一小堆篝火,驱散洞内的湿气和寒意,并开始熬煮草药为柳晴疗伤。龙昊则外出在附近设置了几个简易的警戒陷阱,并幸运地射杀了一只出来饮水的獐子,解决了食物危机。
夜幕降临,篝火噼啪作响,獐子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这是多日来,三人第一次吃上一顿像样的热食。围坐在火堆旁,虽然依旧疲惫,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暂时的安全,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龙大哥,木先生,谢谢你们……”柳晴小口吃着烤肉,眼眶微红,“要不是你们,我早就……”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木先生慈祥地笑了笑,“我们既然同行,自当相互扶持。”
龙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烤好的肉割下最嫩的部分,递给柳晴。他看着跳跃的火光,心中思绪翻腾。野人山只是暂时的避风港,追兵不会放弃,柳晴的“皇血”和“星钥”的秘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前往“轩辕丘”的线索。
“木先生,您对‘轩辕丘’和‘墟冢’可有更多了解?”龙昊问道。
木先生沉吟道:“轩辕丘……古籍中记载模糊,多与上古传说相关。有说是一座巨大的陵墓,有说是一处祭祀圣地,更有说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位置飘忽不定。至于‘墟冢’,可能指陵墓的地下部分,或是指废墟中的墓穴。线索太少,如同大海捞针。”
龙昊皱眉。看来,关键还是落在柳晴身上,她的血脉和那晶石碎片,或许是找到入口的钥匙。但如何运用,却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便在这废弃洞穴中安顿下来。龙昊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刻苦修炼《星诀》,对星墟之力的掌控日渐精进,伤势也以惊人的速度好转。木先生则每日外出采集草药,并研究洞穴中遗留的一些古老刻痕,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此地的信息。柳晴在木先生的精心调理和龙昊偶尔渡过的星墟之力滋养下,身体逐渐恢复,气色好了很多,她也开始尝试按照皮卷上的法门,静心感应体内的“星辉”,虽进展缓慢,但已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流。
这日,木先生在外出采药时,有了意外发现。他在一处坍塌的石壁下,发现了几块刻有图案的石板,虽然残破,但上面的图案却与中原常见的风格迥异,充满了古朴、粗犷和神秘的气息。
“龙兄弟,柳姑娘,你们看!”木先生将石板带回洞穴,指着上面的图案。
龙昊和柳晴围拢过来。只见石板上刻着一些简略的山川河流图案,还有一些类似星空的点线连接,而在图案的中心,刻着一个模糊的、头戴冠冕、似乎手持某种权杖的人形轮廓,人形下方,是一个类似祭坛的结构,祭坛上,刻着一个醒目的、与星钥晶石形状极其相似的标记!
“这……这是……”柳晴捂住嘴,眼中露出震惊之色。那晶石标记太熟悉了!
龙昊目光锐利,指着祭坛旁一些更细小的、类似文字的符号:“这些符号,与观星殿中那些古字类似吗?”
柳晴仔细辨认,摇了摇头:“不太一样,更古老,更抽象……但感觉……有点关联。”
木先生激动道:“这很可能就是古老先民留下的,关于祭祀和……星钥的记载!这证明,这片土地,确实与上古秘辛有关!或许,‘轩辕丘’的线索,就隐藏在这野人山的某个地方!”
这个发现让三人都振奋不已。野人山,或许不仅仅是避难点,更可能藏着通往真相的钥匙!
然而,就在他们仔细研究石板时,洞外负责警戒的龙昊,耳朵突然微微一动,脸色骤变!
“有人来了!很多!速度很快!”他压低声音,瞬间扑灭篝火,示意木先生和柳晴躲到洞穴深处阴影中。
洞外,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和低沉的呼喝声,如同死亡的鼓点,敲碎了山谷短暂的宁静。
追兵,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