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将至,北麓山深处,万籁俱寂,唯有山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石家寨内,却涌动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火山爆发前的死寂。寨墙上,负责佯攻的百余名寨中精锐已悄然集结完毕,人人黑衣蒙面,紧握刀枪弓弩,眼神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壮。寨主石坚身披旧甲,手持鬼头刀,虽左臂带伤,但腰板挺直如松,目光如炬,扫视着麾下儿郎。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抱拳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寨子后山,禁地入口。龙昊、石勇、木先生、柳晴以及另外五名身手最好的寨兵,组成了暗渡小队。人人轻装简从,背负着必要的干粮、清水和药物。柳晴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紧紧跟在龙昊身后。龙昊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对石勇点了点头。
“时辰到!”寨墙方向,传来石坚一声压抑的低喝,如同惊雷划破夜空!
“杀——!!!”
刹那间,石家寨西侧隘口方向,杀声震天!火光骤然亮起!无数火箭如同流星般射向寨外的密林!战鼓声、号角声、寨兵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打破了山野的宁静!
“敌袭!敌袭!”
“守住隘口!别让他们冲出来!”
寨外,“影子”的包围圈瞬间被惊动!警哨声四起,人影幢幢,火把迅速向隘口方向汇聚!激烈的厮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立刻响成一片!石坚亲自率领的死士,如同猛虎出闸,对“影子”的防线发起了悍不畏死的猛攻!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就是现在!走!”龙昊眼中精光一闪,低喝一声,率先冲入通往禁地的幽暗小径!石勇紧随其后,木先生拉着柳晴,五名寨兵断后,小队如同利箭般射入黑暗之中。
小径险峻,仅容一人通行,一侧是陡峭岩壁,一侧是万丈深渊。远处隘口震天的喊杀声和火光,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龙昊将轻功提升到极致,脚尖在湿滑的岩石上轻点,身形飘忽,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他必须抢时间,在“影子”反应过来、或佯攻队伍支撑不住之前,穿越这条死亡之路。
小队成员个个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跟上。柳晴虽不谙武功,但求生意志支撑着她,在木先生和寨兵的搀扶下,艰难前行。每个人都明白,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影子”的严密超乎想象!就在小队深入小径约莫一里,即将进入一段最险要的、名为“鬼见愁”的栈道段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上方悬崖的阴影中激射而出!快如闪电,直取龙昊和石勇的背心!
“小心!”龙昊灵觉超常,在箭矢破空的瞬间已心生警兆,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反手一刀劈飞一支弩箭!石勇反应稍慢,虽竭力闪避,仍被一支箭矢擦过大腿,带起一溜血花!
“有埋伏!”石勇闷哼一声,就地翻滚,躲到一块岩石后。
龙昊目光如电,扫向箭矢来处。只见上方十余丈的崖壁上,几个黑影如同壁虎般贴附在那里,手中弩机寒光闪闪!
“冲过去!不能停!”龙昊厉声喝道。一旦被拖住,等大队敌人合围,必死无疑!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再隐藏身形,将速度爆发到极致,如同猎豹般沿着栈道向前冲去!同时双手连扬,数枚飞蝗石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崖壁上的黑影!
“啊!”两声惨叫,两名杀手被飞石击中,惨叫着坠下深渊!
但更多的弩箭如同雨点般落下!封锁了前路!
“保护柳姑娘和木先生!”石勇怒吼一声,带着五名寨兵,挥舞刀剑,拼命格挡箭矢,且战且退!一名寨兵不慎中箭,惨叫着跌下栈道!
“走!”龙昊已冲过最危险的弩箭覆盖区,回头大吼。
石勇一咬牙,对剩下四人吼道:“你们带木先生和柳姑娘先走!我断后!”说完,他挥舞砍刀,死死挡住栈道入口,状若疯虎!
“石勇哥!”柳晴泪流满面。
“快走!”石勇头也不回,背上又中一箭,鲜血淋漓,却兀自死战不退!
龙昊心如刀绞,但知道此刻不能犹豫!他一把拉住柳晴,对木先生和另外三名寨兵吼道:“跟我冲!”四人护着柳晴,沿着栈道亡命狂奔!
身后,石勇的怒吼声、兵刃碰撞声、以及重物坠崖的声响不断传来,最终,一切归于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龙昊双目赤红,咬碎钢牙,却只能将悲痛化为力量,带着幸存者继续向前。他们必须冲出去,否则石勇和隘口死战的兄弟们就白死了!
栈道尽头,是一处相对开阔的石台。只要穿过石台,就能进入更深的密林,摆脱追击。然而,石台之上,赫然站着三道身影!黑衣,蒙面,手持弯刀,杀气凛冽!正是“影子”杀手!他们竟在此处设下了第二道防线!显然,对方早已料到可能会有小股部队从后山潜逃!
“留下‘钥匙’和‘皇血’,饶你们不死。”为首杀手声音沙哑冰冷,如同毒蛇吐信。
龙昊停下脚步,将柳晴护在身后,缓缓抽出开山刀,丹劲在体内奔腾咆哮,伤势带来的剧痛仿佛被怒火点燃、压制。他目光扫过三名杀手,又瞥了一眼身后追兵将至的栈道,心知已陷入绝境。
“木先生,带柳姑娘找机会先走,我挡住他们。”龙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火山般的杀意。
“龙大哥!”柳晴惊呼。
“走!”龙昊厉喝一声,身形暴起,不再废话,开山刀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匹练,直取为首杀手!刀势惨烈,一往无前!
“杀!”三名杀手同时动了!刀光如网,笼罩龙昊!
“铛铛铛铛!”
火星四溅!金铁交鸣声密如骤雨!龙昊将形意拳的狠辣决绝融入刀法,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他完全放弃了防守,每一刀都攻敌所必救,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左肩伤口崩裂,鲜血飞溅!肋部旧伤剧痛!但他恍若未觉,眼中只有敌人!只有杀!
一名杀手被龙昊以手臂硬扛一刀为代价,劈碎了肩胛骨!另一名杀手被龙昊诡异的步法逼近,一刀割喉!但龙昊背上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为首杀手又惊又怒,刀法更加狠毒!
就在此时,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砸向地面!
“嘭!”药包炸开,弥漫出浓烈的、刺鼻的黄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台!
“毒烟!闭气!”杀手惊呼,攻势一缓。
“走!”木先生趁机拉着柳晴,与三名寨兵冲过石台,没入对面的密林之中!
龙昊借机猛攻几刀,逼退为首杀手,也转身冲入烟雾,向密林遁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杀手怒吼,但被毒烟所阻,慢了一步。
龙昊冲入密林,与木先生等人汇合,不敢停留,发足狂奔!身后传来杀手愤怒的呼啸和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色微明,彻底摆脱了追兵,众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停下,个个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清点人数,暗渡小队,只剩下龙昊、木先生、柳晴和两名寨兵。石勇和另外三人,永远留在了那条栈道上。
龙昊靠在一棵树上,剧烈喘息,浑身浴血,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望着来路,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杀意。石家寨的烽火,兄弟们的鲜血,绝不能白流!
“龙大哥,你的伤……”柳晴看着龙昊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泪如雨下,撕下衣襟为他包扎。
木先生迅速为众人处理伤势,脸色凝重:“追兵虽暂退,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北麓山范围。”
龙昊点了点头,强撑着站起,目光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更广阔的世界,也是未知的险途。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走下去。为了生存,也为了真相。
“休息一刻钟,然后出发。”龙昊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血迹斑斑的山林,也照亮了前路漫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