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志刚现在在县城里念初中，跟齐玉齐力一块儿，但比他们低一届，每周回来一次。
本来萧晚晴的意思是，他要真不喜欢学习，抓紧时间学点技术以后有一技之长是正经，再不行等两年找点门路去参军，或者下乡，总好过浪费时间。
可严志刚忽然表现出对学习的兴趣，踩着人家招收的边儿非要念初中。
那念就念吧，萧晚晴又不是拿不出学费，然而他进了初中后，也没见在学习上多用功夫，还是从前那样儿，就很让人生气。
问他他还有话说，语文只要能读书看报会写简单的字不就行了吗？他又不想当作家。数学会加减乘除还不够用吗？那些复杂的问题平常生活中哪里能用得到？外语，外语更是有什么好学的？他又不会去别的国家……
萧晚晴被他一溜排及格线以下的成绩看得肺疼，安慰自己也就还一两年，上完拉倒，毕不了业也不强求，赶紧另寻出路是真的。
所以他有没有学习天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当初差点没办法小学毕业，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去念初中？他看着也不想学啊！
周末，严志刚又是最早从县城回来，然而他没有回家，而是往苍岭小学去。
“志刚，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严振江半路把人拦下，“我们聊聊，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呀。”
严志刚莫名其妙，什么时候严振江会来过问他的学习了 ？
“就那样。”
“一晃你都这么大了，是个大小伙子，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独自离村谋生路去了，你对自己往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爸，我们现在跟你们那会儿不一样，我才多大啊，能打算什么？”
“怎么不能，你之前一块儿玩的大鹏，只比你大一岁，人家就知道自己想走什么路，只等明年年纪够了去参军，你就一点想法没有？”
严志刚有点不耐烦，“这事儿我妈会管。”
“你妈的心思压根不在你身上，你自己都没个想法，还指望她？”
严振江对他的天真嗤之以鼻，萧晚晴在他心里始终是不靠谱的形象，给几个孩子吃饱穿暖还行，涉及到前程这种重大问题上，她懂个屁。
严志刚摸了摸裤兜里的东西，眉头皱了皱，“爸，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我还有事呢。”
严振江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我来找你肯定有要紧的事，关乎你的人生选择，我可能很快会离开苍岭，另谋发展，志华和志平年纪太小，离不开他们妈妈，你要不要跟我走。”
严志刚脸上的焦躁凝固住，下意识问：“你要去哪儿？”
“世界这么大，哪儿不能去？外面机遇遍地，还能没有我施展拳脚的地方？苍岭这种小地方实在待腻了。”
离开……苍岭？
严志刚从来没想过，他在这里长大，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男子汉志在四方，你不会想一辈子窝在这儿吧？那也太没出息了，你念过书，会识字，去哪儿都不在话下，到时候衣锦还乡回来看你妈，她怕是都不敢认你。”
严振江不知道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反正语气里透着一股傲气。
“这事儿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来找我，你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要怎么选。”
严振江大步离开，留严志刚站在原地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严志平叫他的声音，“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妈让你来的吗？”
严志刚回神，第一眼就看到了楚瑶，她跟严志平一块儿走。
“嗯，妈让我来找你，让你赶紧回去有话跟你说。”
严志平没有怀疑，跟楚瑶打了声招呼先走一步。
楚瑶继续往自己家走，严志刚跟了过来，“你是不是有个录音机？能放磁带的那个？”
“嗯。”
“那这个给你，外头那些小姑娘私底下都在偷偷听。”
严志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磁带，封面是女明星的画像。
“这个呀，我有了，我妈给我的。”
“……她怎么会给你弄这个？一般大人都不许孩子听这些歌。”
“我妈又不是一般大人，她说这是流行歌曲，旋律歌词都很优美，有什么不能听的。”
不过楚瑶还是谢谢了他的好意，“你以后不要给我带东西，你是用萧姨给你的生活费弄的吗？那是给你好好念书的，你别乱用了。”
“没乱用，这个……是借来的，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听的磁带，我都能给你搞来。”
“没有，我一般用来听英语，或者录点东西。”
“那我帮你找找英语磁带和空白磁带？”
“不用了，小路哥哥给我寄了挺多的。”
苍岭虽然物资不怎么缺，但有些东西还是难弄，苏路平会根据楚瑶的学习进度给她送相应的资料来，他们还会相互交换录下的口语，然后用电话互相纠正，挺好玩儿。
严志刚表情变得不屑，“怎么他给你的东西你就那么愿意收？我给的不是有了就是不需要，楚瑶，你不要太过分了。”
楚瑶莫名其妙，“你本来就不用给我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耍人很好玩？我告诉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哦。”
楚瑶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继续走，她不喜欢跟情绪不稳定的人相处，理解不了也觉得麻烦。
“你什么意思？连跟我说话都不乐意？”
严志刚上手拽她，楚瑶让开，眉毛皱起来：“你干嘛？”
“我跟你说话呢，你走什么？”
“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你别拽我。”
严志刚脾气上来，“我就拽了怎么样？”
他手欠地又要去拉扯，楚瑶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挥开他的手一脚踢过去，把毫无防备的严志刚踢得后跌坐在地上。
一向软绵绵的楚瑶居高临下地站着，“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说话做事都让人很不舒服，你以后别来找我说话，我不想理你。”
她说完，过去捡起书包拍了拍，背上后慢慢地走掉。
严志刚面红耳赤，指甲在地里抠出几个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