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半日，前方地形开始变化。
连绵的山脉逐渐变得险峻，山峰如利剑般刺向天空，山体呈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那是瘴气和某种腐朽气息混合的味道。
“教主，前面就是葬龙渊地界了。”影七指着远处一座巨大的裂谷，“那里就是入口。”
陈凡望去，只见大地在这里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宽有数里，深不见底。裂谷两侧的崖壁近乎垂直，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栈道和平台。谷口笼罩着灰白色的雾气，那是常年不散的瘴气。
“降落，步行前进。”陈凡下令。
御器飞行目标太大，容易成为靶子。在这种地方，低调才是生存之道。
队伍降落在距离裂谷五里外的一片树林中。陈凡让铁屠安排警戒，自己带着影七登上附近一座山头，观察地形。
从高处看，葬龙渊更像一道大地的伤疤。裂谷蜿蜒曲折，延伸向山脉深处，长度至少有百里。谷中雾气翻涌，偶尔能看到电光闪烁，那是天然禁制被触发的迹象。
“已经有队伍到了。”影七指向谷口一处平台。
那里聚集着几十个人，分成三个阵营。人数最多的一群穿着血红色服饰，为首的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背负双斧，气息狂暴——应该是血屠和他的人。另一群人身穿各色衣袍，但腰间都挂着药囊，为首的是个驼背老妪，手中拄着蛇头拐杖，那是药婆。第三群人最少，只有十几个，清一色黑衣，为首的正是影杀。
“影杀那边人最少。”陈凡皱眉。
“他走的是精英路线。”影七说，“影卫只来了六个，但都是筑基期。另外那些应该是他招揽的其他势力，不过看起来不太可靠。”
陈凡仔细看去，影杀身后那些人确实神色各异，有的紧张，有的兴奋，有的眼神闪烁，显然各怀心思。
“血屠那边呢？”
“穿红衣的是血屠的直属手下，大概二十人，都是炼气后期以上。其他那些……”影七顿了顿，“我看到了黑煞门的人。”
陈凡眼神一凝。果然，在血屠阵营的右侧，站着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正是黑煞老魔。鬼手和血狼也在，不过两人都带着伤，气息不稳。
“黑煞老魔居然亲自来了。”陈凡冷笑，“他倒是舍得下本钱。”
“不只是黑煞门。”影七又指向药婆那边，“那边有炎谷的人，还有青竹坊附近的几个小家族。药婆擅长炼丹，很多势力都欠她人情。”
陈凡数了数，三个阵营加起来，筑基修士超过三十人，炼气期修士至少一百五十人。这还不算那些可能躲在暗处的。
“五十个筑基修士的血祭……”陈凡喃喃道，“看来三个副盟主都凑够人数了。”
“我们要过去吗？”影七问。
“等。”陈凡说，“先看看情况。”
两人回到树林，陈凡让队伍原地休整，自己继续观察。
半个时辰后，又来了几支队伍。有散修联盟，有小家族，还有一些独行修士。谷口平台渐渐拥挤起来，人数超过两百。
就在这时，裂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中一颤。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谷口的瘴气剧烈翻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现出一道石门轮廓。
“禁制松动了！”有人惊呼。
三个副盟主同时起身，看向石门。
血屠哈哈大笑：“时候到了！所有人听令，准备进入葬龙渊！”
药婆阴恻恻地说：“急什么，等禁制完全开启再进不迟。现在进去，找死吗？”
影杀没说话，只是盯着石门，眼中闪过精光。
陈凡注意到，影杀的右手在袖中微微抖动，似乎在掐算什么。而血屠和药婆也在做类似的动作。
“他们在推算禁制开启的最佳时机。”影七低声道，“这种上古禁制，开启时机会有短暂的安全期，错过了就要再等十二个时辰。”
果然，三人都在等。
龙吟声越来越响，瘴气漩涡旋转速度加快。石门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座高达十丈的黑色石门，门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有些符文还在发光。
突然，石门上的所有符文同时亮起！
“就是现在！”血屠第一个冲出去。
药婆和影杀紧随其后，三人几乎同时到达石门前。他们各自取出一块令牌，按在门上。令牌与符文呼应，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进！”血屠挥手下令，他的人和黑煞门率先冲入。
药婆那边的人也动了，炎谷和几个小家族的人鱼贯而入。
影杀这边，六个影卫护在他周围，其他招揽的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教主，我们……”铁屠看向陈凡。
“再等等。”陈凡很冷静，“让他们先探路。”
大部分人都进入后，石门开始缓缓关闭。陈凡这才起身：“走！”
三十一人快速冲向石门，在关闭前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石壁上有微弱的荧光苔藓，勉强能照亮道路。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更浓的腥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小心，这香气可能有问题。”影七提醒。
陈凡点头，让所有人都服下避毒丹。队伍沿着石阶向下，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石阶很长，走了约一炷香时间才到底。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高有数十丈，宽不见边。洞穴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立着三座石碑，每座石碑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
先进来的人都在石碑前研究。
血屠、药婆、影杀三人站在最前面，神色凝重。
“这三座石碑，应该对应三层禁制。”药婆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第一层幻阵，第二层杀阵，第三层空间禁制。要破阵，需要同时激活三座石碑。”
“怎么激活？”血屠问。
“需要三样东西。”影杀开口，“活人血、妖兽魂、地脉气。每样东西对应一座石碑，同时献祭，禁制就会暂时打开。”
活人血，妖兽魂，地脉气。
陈凡心中一沉。活人血好说，这里有的是人。妖兽魂也不难，葬龙渊里肯定有妖兽。但地脉气……
“地脉气需要至少十名筑基修士联手，从地下抽取。”影杀继续说，“抽地脉气的人会元气大伤，三天内无法动武。”
场面安静下来。
谁去抽地脉气？抽了之后元气大伤，在接下来的争夺中就等于任人宰割。
“我来安排。”血屠环视众人，“我这边出四个人，药婆那边出三个，影杀那边出三个。凑够十人，如何？”
“凭什么你出四个？”药婆冷笑，“地脉气消耗的是抽取者的本源，出的人越多，损失越大。你出四个，是想保存实力吧？”
“那你说怎么分？”血屠瞪眼。
影杀忽然说：“抓阄。”
“抓阄？”
“每个阵营出四个候选人，抽签决定谁去。”影杀平静道，“公平，也省得争吵。”
血屠和药婆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很快，每个阵营选出四人。影杀这边，除了六个影卫，他还招揽了五个小势力的人，从中选了四个。血屠和药婆也各自选出四人。
十二张纸条，十张写“抽”，两张写“免”。放入木箱，每人抽一张。
结果出来，影杀这边两人中签，血屠那边三人，药婆那边两人。还差三个。
“剩下的，从散修和小家族里出。”血屠目光扫向那些不属于三大阵营的人。
被看到的人纷纷低头，生怕被选中。
陈凡心中警铃大作。果然，血屠的目光落在了幽冥教这边。
“你们，出三个人。”血屠指着陈凡。
“凭什么？”铁屠忍不住开口。
“就凭我拳头大。”血屠冷笑，“怎么，不服？”
陈凡按住铁屠，上前一步：“我们可以出人，但有个条件。”
“说。”
“抽地脉气的人，在接下来的探索中，其他人不得对他们出手。”陈凡盯着血屠，“否则，宁为玉碎。”
血屠眯起眼睛，打量陈凡：“筑基后期？有点意思。好，我答应。不过只限三天，三天后各凭本事。”
“成交。”
陈凡转身，看向幽冥教众人。抽地脉气会元气大伤，但总比现在就死好。
“我算一个。”影七突然开口。
“你修为不够。”陈凡摇头。
“但我懂阵法，知道怎么减少损耗。”影七坚持，“而且我现在修为低，抽不抽影响不大。”
陈凡想了想，点头：“好。还有谁自愿？”
铁屠和赵奎同时上前：“我们……”
“你们两个不行。”陈凡打断，“你们要带队。”他看向队伍中三个年纪较大的弟子，“李老四，王麻子，张瘸子，你们三个跟影七一起。”
三人都是炼气八层，年纪超过四十，潜力已尽。听到点名，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点头：“遵命。”
十人凑齐，来到中间那座石碑前。
按照影杀的指示，十人围坐成圈，双手按地，运转功法抽取地脉气。很快，地面开始震动，一丝丝黄色气体从地下渗出，被石碑吸收。
与此同时，血屠那边开始斩杀妖兽——几只之前抓到的铁背狼。妖兽的魂魄被抽出，注入左边石碑。
药婆那边，从几个俘虏身上放血，鲜血洒在右边石碑上。
三座石碑同时亮起。
洞穴深处传来轰鸣声，石壁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更深的通道。
禁制，开了。
抽地脉气的十人瘫倒在地，脸色惨白，气息虚弱。影七稍微好点，但也要人扶着才能站起。
“走！”血屠第一个冲进通道。
药婆和影杀紧随其后，三大阵营的人蜂拥而入。
陈凡让两个弟子扶着影七，又让人照顾另外三个伤员，这才带队进入。
通道尽头，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座地下宫殿，穹顶高悬，四周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盘着一条石龙。宫殿中央有一座高台，台上放着一具石棺。
石棺周围，散落着几十个玉盒、玉瓶，还有几件法器。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元婴老怪的遗物！
但没人敢轻举妄动。因为石棺上方，悬浮着三团幽绿色的火焰。火焰缓缓跳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阴魂火……”药婆声音发颤，“那是元婴修士死后神魂所化，沾之即死。”
血屠也脸色凝重：“怎么办？”
影杀盯着三团火焰，忽然说：“需要祭品。活人祭品，引开火焰，才能取宝。”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些虚弱的人——包括刚刚抽完地脉气的十人。
陈凡心中一冷。
真正的残酷，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