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尽，青宁县政府的三辆公务车就驶离了县城，沿着双城河的公路往云栖镇方向开。王志昊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手里捏着王家坳村的民宿改造进度表，指尖划过“20栋老房改造完成15栋”的字样，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忐忑——这是他上任副县长后第一次下乡考察，也是省文旅厅确定云栖镇为“乡村振兴示范镇”后的首次全面检查，容不得半点马虎。
“王副县长，前面就是王家坳村了。” 司机老周笑着说，“您以前在云栖镇当书记时，这条道我陪您跑了不下五十趟，现在您成了副县长，再走这条路，感觉不一样吧？”
王志昊望着窗外掠过的荞麦花田，淡紫色的穗子在风里晃着，像极了他刚到云栖镇时的模样。“是不一样了，” 他轻声说，“以前只想着把云栖镇做好，现在要想着把全县的乡村振兴都带起来，责任更重了。”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王家坳村的村口，远远就看见村支书王建国带着几个村干部站在路边，手里举着“欢迎王副县长考察”的红色横幅。
“王副县长！您可来了！” 王建国快步迎上来，手里攥着顶草帽，“这几天天热，您戴上遮遮太阳。民宿改造我们赶工完成了15栋，您先去看看？”
王志昊接过草帽，戴在头上，笑着说：“先别急着看完成的，带我去看看正在营业的临时民宿——就是村民自家改造的那些，我想看看真实情况。”
王建国的笑容僵了一下，赶紧点头：“好，好，我这就带您去。” 他领着王志昊往村西头走，路边的几户人家门口挂着“王家民宿”“荞麦人家”的木牌，门口摆着几张竹椅，几个游客正坐在那里吃荞麦饼，只是地上扔着不少纸巾和塑料袋，没人收拾。
“这是王二柱家的民宿，” 王建国指着其中一户，“他家盖了三间房，这几天住满了游客。” 王志昊推开门走进院子，刚到走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走进一间客房，掀开床单的一角，赫然看见上面有块褐色的污渍；卫生间的洗手池里还放着游客用过的牙刷，地上的防滑垫卷着边，显然很久没清洗过。
“二柱，这床单怎么不换？” 王志昊的声音沉了下来。王二柱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带着慌乱：“王副县长，这……这是昨天游客刚用过的，我想着今天下午再换，早上忙忘了……”
“忙忘了不是理由！” 王志昊指着床单，“游客来咱们村住，图的是干净、舒心，要是连基本的卫生都保证不了，谁还会来第二次？省文旅厅把咱们列为示范镇，不是单单挂个牌，让咱们糊弄人的！”王二柱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嘴里不停念叨：“我错了，我现在就换，现在就洗……”
王志昊见王二柱手里还拿着锅铲，就向他家厨房走去，王二柱慌忙上前说道：“王副县长，厨房太小，油烟又重，你别进去了。”王志昊说：“没关系，随便看看。”说着就走进了厨房，只见厨房光线昏暗，缺少通风，油烟呛得人直咳嗽。王志昊强忍刺鼻的油烟朝锅台和四周墙壁察看，他见灶台和墙壁都贴了白色瓷砖，锅碗餐具都是新的，赞赏的点点头。众人见他神色坦然，也舒了气。这时只见王志昊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目光盯着灶台的，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灶台与墙壁连接的一角有一只蟑螂在爬行，王二柱一见，赶紧跨前两步要拍打蟑螂，人才到灶台边，蟑螂好像感觉危险，已经快速跑了。王建国感觉扫了面子，心里把王二柱祖孙三代骂了个遍，他狠狠的朝王二柱喊道，你怎么搞的...？”
王志昊朝他摆摆手，制止了他。王志昊跟王二柱严肃的说：“二柱，你这民宿在这么短时间搞起来，说明你花了很多功夫，做了很大的努力。但也还有一些地方需要改进，特别是卫生方面一定要严格搞好，才能留得住游客，有回头客。民宿你们没有做过，更要多花功夫，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找找王镇长她们请教一下，或者打电话给县文旅局咨询一下。”说着他看向县文旅局周欣民局长：“周局长你们文旅局要做好这个服务工作。”周欣民满脸堆笑道：“好的，王副县长。”
众人随王志昊走出王二柱家，王志昊问王建国文旅商店在哪，王志昊又去了村口的文旅商品摊。一个游客正拿着个灵凝草手工艺品跟摊主争执：“你昨天说这个是纯手工编的，怎么里面掺了塑料绳？还卖50块，昨天在云栖镇街上才卖30块！” 摊主是村里的李老三，见王志昊过来，赶紧赔笑：“王副县长，这是误会，我这手工艺品是纯手工的，就是……就是材料贵了点……”
“是不是纯手工，拆开看看就知道。” 王志昊拿起手工艺品，轻轻一扯，果然露出里面的塑料绳，他又拿起旁边的荞麦饼，“这饼多少钱一个？” 李老三小声说：“5块。” 王志昊皱起眉：“我记得李大爷在镇上卖才2块5一个，你怎么卖这么贵？” 李老三脸一红，辩解道：“这……这是游客价，大家都这么卖……”
“大家都这么卖，就是对的吗？” 王志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咱们搞乡村文旅，是要让游客来消费，更要让游客愿意再来，靠宰客能长久吗？省文旅厅下个月组织全省各县来考察，要是让他们看到这些，咱们云栖镇的示范镇招牌还能保得住吗？” 周围的游客和村民都围了过来，有的游客点头说“确实贵了”，有的村民小声议论“是该管管了”。
王建国赶紧上前打圆场：“王副县长，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我们现在就整改，马上让李老三把价格降下来，手工艺品也换成纯手工的……”
“不是‘现在就整改’，是必须彻底整改！” 王志昊打断他，对随行的政府办副主任柳毅恒说，“柳副主任，通知云栖镇、王家坳村、李家村的村镇干部，半小时后在王家坳村的村委会开现场办公会，所有涉及民宿和文旅项目的文旅、农业、卫生负责人都必须参加！”
半小时后，王家坳村的村委会会议室里挤满了人。长条桌旁，王志昊坐在主位，面色冷峻手里拿着问题列举清单严肃的说道：“同志们省文旅厅已经决定把云栖镇列为‘2020年全省乡村振兴示范镇’，下个月组织全省各县来考察学习！”市里决定‘全市乡村振兴现场会’在青宁县召开。县委县政府已经有关会议决定把云栖镇纳入全省乡村旅游精品线路；耀龙集团要加快雅清养颜霜扩产增量，确保今年带动一万村民增收。这些决定和举措都会给我们云栖镇和青云县带来较好的发展机会，也说明前期云栖镇的民宿和文旅项目的开展，在座的各位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取得了一些成绩，这些付出的辛劳和成绩，县委县政府和上级领导是知道的，记在心里的。正因为如此才会把云栖镇镇作为村振兴示范镇’。但这些成绩不是我们骄傲的资本，通过刚才的检查，也暴露出我们的工作还存在着一些问题，有的达不到项目示范的要求和标准，例如文旅民宿卫生不达标、文旅商品乱涨价、村民环保意识薄弱，这等问题不解决，别说示范镇，就是普通的乡村旅游都做不下去！” 他把清单推到村支书们面前，“你们说说，这些问题为什么会出现？是没人管，还是不想管？”
云栖镇的副镇长赵刚挠了挠头，小声说：“王副县长，主要是村民刚开始做民宿，没经验，卫生习惯没改过来，涨价也是想着游客难得来一次，多赚点……”
“没经验可以学，习惯可以改，但不能把‘多赚点’当成宰客的理由！” 王志昊的语气很严肃，“我在云栖镇当书记时就说过，乡村振兴不是靠噱头，是靠实在——实在的服务，实在的价格，实在的心意。现在省文旅厅给了咱们示范镇的招牌，是机会，更是责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要求大家回去开展彻底的自查自纠工作。现在我宣布整改措施：第一，成立‘民宿文旅监督小组’，由云栖镇的镇长张玉霞同志负责，每天检查民宿卫生、商品价格，发现问题立即整改，整改不到位的，暂停营业；第二，三天内组织民宿管家、摊主培训，邀请耀龙集团的文旅专家来讲课，教大家怎么搞服务、怎么明码标价；第三，在各村口、民宿门口张贴‘价格公示牌’，荞麦饼、手工艺品、住宿价格一律公开，接受游客监督，谁要是再敢乱涨价，从严处理！”各个村镇项目负责人回去要把工作做深做细，要制定切实可行的措施办法，有的形成村规民约，有的镇政府制定规章制度检查落实，做到无遗漏无死角。”他看向文旅局长周欣民：“周局长，文旅民宿、乡村旅游精品线路项目的开展，文旅局重任在肩，必须工作到位，服务到位，认真树立服务意识，主动参与，主动服务，根据县里开展乡村旅游和文旅民宿的实际情况和发展需要，我想文旅局有必要搞一个乡村旅游和文旅民宿服务指南，包括文明用语，服务规范等并可以和农业局联合针对县里主要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花卉、果园进行有益的调整，能否增加一些田园作物的景观构图，成为网红打卡热点。农业局的农艺师、园艺师积极参与和指导。”周局长和农业局的副局长许锦宇一同站起来，表示一定认真落实。王志昊扫视会场，看到张玉霞就说：“张镇长你们镇政府要把每项工作落实到人，认真检查，谁懈怠，谁差错，打谁的板子，严肃查处，不徇私情。”
张玉霞坐在人群里，听到自己被点名，立刻站起来：“请王副县长放心，我保证三天内完成监督小组组建，一周内把所有问题整改到位！” 她的眼神坚定，手里已经开始记录需要协调的事项——之前在云栖镇当王志昊的秘书时，她就习惯了“有问题马上解决”，现在接过监督的担子，更是不敢懈怠。王志昊点点头，接着说：“还要补充一点，对于乡村的牲畜饲养，镇里先联合农业、卫生、公安等部门，制定确实可行有效的管理办法，展开有效治理，假如开展民宿、餐饮等项目的单位人家，能不能养狗、猫，如果养能不能做全部打狂犬疫苗或其他疫防疫苗，对于狗和其他凶猛动物必须圈养，防止抓咬或惊吓游客。卫生防疫部门要定期开展防疫检查工作，对有关项目经营人员定期健康检查，要求持有健康证上岗。”张玉霞回答认真落实。王志昊看向王建国等村支书：“王支书你们村干部，要召开村民大会，向老乡们认真宣传乡村旅游和文旅民宿的意义和好处，引导大家改变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和不良的陈规陋习，不但是开展乡村旅游和文旅民宿项目的需要，也是有效提高我们生活质量的必要保障。村规民约的制定要结合实际情况，有效可行。”王建国立即起来回答道：“王书记，嗷，我错了。王副县长，我们一定认真落实执行你的指示要求，做好王家坳村的工作，如有差错你那我是问。”说得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志昊也笑着说：“好我记住你的话，大家也听着，要是下次检查发现问题，就打你板子，我绝不手软。”大家又笑了起来。
会议结束后，王志昊又去了李家村的手工织布体验园。这里的问题比王家坳村少些，但也存在织布原料摆放杂乱、体验流程不规范的问题。王志昊蹲在织布机旁，手把手教村民把丝线分类摆放：“游客来体验，是想感受老手艺的魅力，咱们得把流程理清楚，让他们看得明白，玩得开心，这样才会推荐朋友来。” 村民们听得认真，手里的动作也跟着规范起来。
夕阳西下时，考察才结束。王志昊刚要上车，张玉霞就追了上来，手里拎着个布包：“王副县长，这是我妈下午刚烙的荞麦饼，还有新沏的荞麦茶，您带回去吃。另外，监督小组的名单我整理好了，您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 她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了负责的区域。
王志昊接过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心里一暖：“不用看了，你安排的我放心。今天辛苦你了，跟着跑了一天。”
“不辛苦，” 张玉霞的脸有点红，声音放轻，“王副县长，我家安排了晚饭，大家吃口热的再回县城？” 她的眼神带着期待，像以前在镇政府时，每次加班后，她都会说“我煮了面条，一起吃吧”。
王志昊愣了一下，说：“人太多了，不麻烦啦。”张玉霞说：“不麻烦，你知道的，就在镇政府食堂吃大锅饭。”
王志昊便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安排，随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