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惊听得杨知廉竟将自己拖下水,心中暗骂这厮无耻,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用那刻意改变的瓮声瓮气的嗓音急忙撇清:“二位好汉明鉴!在下与这人只是萍水相逢,毫不相干!你们的恩怨,自行解决便是,莫要牵连无辜!”
说着,他脚下加快,就要从这即将爆发的冲突边缘绕过去。他背着的木匣和腰间的瓦罐都沉重,只想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凌展业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见这灰发民夫急于脱身,言语惶恐,不似作伪,便也无意阻拦。他的目标始终是那个油嘴滑舌、屡次纠缠二小姐的杨知廉。
然而,杨知廉岂会让他如愿?
眼见黄惊要溜,凌展业和石卫平又呈夹击之势逼来,杨知廉眼珠一转,嘴上气势不减反增,对着凌、石二人嗤笑道:“啧啧,一个是名门正派‘黄亭剑’的传人,一个是边军老将石老将军的嫡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要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个无名小卒?这要是传扬出去,二位这脸面,还要不要了?真是有失风度,有失身份啊!”
他这话看似在挤兑,实则是想用激将法,让这二位自持身份,与他单打独斗。
可惜,凌展业心志坚定,深知杨知廉滑溜,单打独斗未必能留下他。而石卫平性子虽直,却极重义气,见好友凌展业对此人如此忌惮,更是打定主意要合力擒下此獠。
“少废话!看刀!”石卫平暴喝一声,不再犹豫,手中厚背砍刀带着一股恶风,拦腰便向杨知廉斩去!刀势沉猛,大开大合,颇有军中战法的味道。
凌展业几乎同时出手,长剑出鞘,如灵蛇出洞,剑尖颤动,直刺杨知廉周身数处要害,剑法轻灵迅捷,与石卫平的刚猛形成互补。
杨知廉嘴上叫得响,心下却是一凛。这二人任何一个,他都有信心周旋甚至胜之,但二人联手,一刚一柔,一快一稳,配合竟颇为默契,压力顿时倍增!
他身形晃动,如同风中柳絮,在刀光剑影间竭力闪避格挡。他掌法指法诡异刁钻,往往于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危机,但面对两人绵密的攻势,也不免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嘴上再也顾不上说什么风度身份了。
眼看激将法无用,反而让自己陷入被动,杨知廉心中焦躁,目光一扫,瞥见那即将走远的灰发身影,一个损到极点的念头瞬间冒出。
他猛地虚晃一招,拼着硬受了凌展业一剑划破衣袖的代价,脚下步伐一变,竟不再与二人硬拼,而是身形一折,如同游鱼般滑不溜手地朝着黄惊的方向靠去!
“兄台!等等我!”他嘴里还胡乱喊着,脚下却绕着黄惊开始转圈。
凌展业和石卫平攻势正急,眼见目标突然转向那无辜民夫,收势不及,刀锋剑气也跟着卷了过去,一下子便将刚刚脱离战圈没多久的黄惊,再次裹挟了进来!
黄惊只觉得身后恶风不善,刀剑破空之声刺耳,心中叫苦不迭!这杨知廉,简直是个灾星!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狼狈地左右躲闪那不时擦身而过的刀光剑影。好几次,凌展业凌厉的剑尖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掠过,石卫平沉重的刀锋差点劈中他背负的木匣!吓得他冷汗直流,那里面可是断水剑!
“三位!三位好汉!有话好说!莫要再打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黄惊一边躲闪,一边焦急地大喊,希望能唤醒这三人的理智。
然而,战团中的三人此刻都已打出了真火。凌展业二人久战不下,心中焦躁;杨知廉被逼得狼狈,更是将黄惊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缠住不放。对于黄惊的呼喊,三人充耳不闻,攻势反而越发猛烈。
混乱之中,石卫平一刀势大力沉地劈向杨知廉,杨知廉侧身避开,那刀锋却余势不减,斜斜扫向正好站在那个方向的黄惊!
黄惊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将手中那柄用来掩饰的新铸长剑向上格挡!
“铛!”
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
黄惊只觉手臂一麻,暗道这石卫平好大的力气!幸好这剑质地不错,并未断裂。但他这一格挡,剑身顺势向外一荡,好巧不巧,那剑尖竟“嗤”地一声,在石卫平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口!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鲜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石卫平吃痛,闷哼一声,怒目圆睁,瞪着黄惊:“好小子!你敢伤我?!”
凌展业本就因二人联手还拿不下杨知廉而恼怒,此刻见这一直试图撇清关系的“民夫”竟然出手伤了石卫平,虽知多半是无心之失,但怒火还是瞬间迁延到了黄惊身上!
“果然是一伙的!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就别怪凌某剑下无情了!”凌展业厉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抖,竟分出一片剑影,将杨知廉和黄惊一同笼罩了进去!
他竟是将黄惊也当成了敌人!
这一下,黄惊是彻底被卷入了战团!他想解释,想脱身,但凌展业的剑,石卫平的刀,以及依旧在他身边游走、时不时还拿他当盾牌的杨知廉,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挥动手中的长剑,勉力格挡、招架那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
一时间,官道旁,刀光剑影,呼喝连连,四人混战成一团,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黄惊心中憋屈万分,他只不过想安静地赶个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这混战中的一员?这江湖,当真是步步皆灾,由不得你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