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南州北部边境,被称为“铁壁”的雄关——镇岳城 往北三百里,便是妖庭实际控制的前沿地带,“断龙崖”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两族之间。
崖对面,妖庭大营连绵百里,妖气冲霄,遮天蔽日。营盘中央,一座以巨大妖兽骨骼和黑色金属搭建的奢华行宫格外醒目。行宫最高处的观战台上,铺着柔软珍贵的雪貂皮,摆满了来自人族城镇掠夺来的美酒与灵果。
观战台中央,一张宽大的王座上,斜倚着一名银袍青年。他容貌俊美近乎妖异,肤色白皙,一双竖瞳呈淡金色,额角两根晶莹如玉的短角显示着他尊贵的龙族血脉。正是妖庭此次南征大军的监军,同时也是妖庭当今三位龙帝之一——“暗蚀龙帝”最为宠爱的幼子,敖珏。
敖珏修为已达七品妖王巅峰,凭借其纯血龙族的强悍天赋与海量资源堆积,踏入八品妖君之境只是时间问题。此刻,他怀中搂着两名瑟瑟发抖、容貌姣好的人族少女。这两名少女衣衫单薄,眼神空洞麻木,显然是来自被攻破人族村落的俘虏。敖珏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揉捏着其中一名少女,另一只手举着琉璃杯,品尝着杯中人族酿酒大师精心酿造的、如今却沦为战利品的琥珀色灵酒。
他的目光,并未专注在下方远处正在进行的、小股部队试探性攻防上,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与隐隐的烦躁。
“废物!试探了三天,连对面第一道斥候防线都没撕开!”敖珏突然冷哼一声,手中琉璃杯被他随意掷出,砸在光洁的地面上,摔得粉碎。怀中那名被他揉捏的少女吓得浑身一僵。
“看着就烦!”敖珏眼中金色竖瞳闪过一丝暴戾,扼住少女脖颈的手指轻轻一扭。
“咔嚓。”
细微的骨裂声响起,少女眼中的惊恐尚未完全绽放,便迅速黯淡,软软瘫倒在地,香消玉殒。另一名少女吓得连尖叫都不敢发出,只能拼命捂住嘴,泪水无声滚落,浑身抖如筛糠。
“哈哈哈!”敖珏看着脚下失去生息的躯体,却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反而畅快地大笑起来,随手将另一名魂飞魄散的少女也粗暴地推开,“拖下去,喂我的‘鳞犬’。换两个新的来!”
立刻有沉默的、半人半妖的低阶仆从上前,迅速清理现场,如同处理垃圾。
台下侍立的三道身影,对此情景恍若未睹,脸上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这三位,便是此番南征的三位八品妖君,大军实际统帅:
左侧,是一名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铁石、皮肤呈现青灰色的巨汉,岩犀妖君,出身以防御和力量着称的犀族,气息厚重如山。
中间,是一位身材婀娜、面容娇艳却透着冰冷邪异的美妇,赤练妖君,本体乃是一条赤练妖蛇,剧毒无比,诡计多端。
右侧,则是一个身材瘦高、背生双翼、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子,啸风妖君,来自天空霸主的金雕一族,速度冠绝同阶。
三位妖君表面恭敬,内心却各有盘算。他们种族在妖庭虽也算强族,但并无九品帝者坐镇,最高便是八品。此番受命辅佐(实为听令于)龙子敖珏南征,一方面是因敖珏身份尊贵,“暗蚀龙帝”虽然很久没有出面了(在远古算计敖苍一役中受伤最重,至今仍在深宫疗养),但余威犹在;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各自种族渴望建功,以期获得龙帝赏赐——或许是更精深的功法残篇,或许是能提纯血脉的龙族秘宝,又或许是一块更富饶的封地。总之,都是为了能让自身与种族在妖庭的阶梯上,再向前艰难地挪动一步。
“殿下息怒。”赤练妖君声音柔媚,却带着蛇类的阴冷,“人族依仗阵法与军械,龟缩不出,正面强攻损耗太大。不过,我们的‘暗手’已然就位。武镇岳闭关冲击八品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届时内外交攻,镇岳城必破。这头功,自然是殿下您的。”
岩犀妖君闷声附和:“殿下放心,末将麾下儿郎早已磨利了爪牙,只等城破,定为殿下碾平前路!”他心中却想着,破城之后,那些蕴含大地之力的城基灵材和人族武者气血,对他犀族修炼大有裨益。
啸风妖君目光锐利,补充道:“斥候回报,人族后方已有援军调度迹象,但主力未至。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在攻破镇岳城后,迅速席卷其后方几座‘卫城’如黑水城这,彻底打穿天南州防线,才能立下不世之功,不负帝君所望。”他更看重的是突袭和掠袭的快功,以及空中优势带来的战利品分配权。
敖珏听着三人的话,脸上的烦躁稍减,但依旧带着龙族特有的傲慢与不耐烦:“哼,最好如此。父帝此次允我前来,可不是看你们慢吞吞打仗的。那武镇岳……区区人族,也配冲击八品?待城破,本皇子要亲自摘下他的头颅,做成酒器!还有,听闻这天南州境内,有‘龙脉’汇聚之地?”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龙脉对龙族修行有极大裨益,若能找到并汲取,他突破八品的把握将大增,甚至在父帝心中的地位也能更稳固。
“确有传闻。”赤练妖君小心道,“具体方位尚在探查。据说与人族几座重要城池的‘地气枢纽’有关。待我们拿下几座大城,自然能顺藤摸瓜。”
“那就加快速度!”敖珏挥挥手,“告诉下面那些‘融妖者’,攻城时,让他们当先!养这些废物,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
他口中的“融妖者”,是妖庭通过俘虏或购买的人族奴隶,强行灌注低等妖族血脉、试图制造廉价炮灰的失败产物。成功者寥寥,大多变成失去理智、形态扭曲、实力最高不过三品的怪物,地位比妖族最低等的奴仆还不如,纯粹是消耗品。此刻营寨外围,那些目光呆滞、身上带着非人特征、散发着浑浊妖气的身影,便是这些可悲的“融妖者”。
“是,殿下。”三位妖君领命,眼神交换间,却无多少怜悯。在妖族眼中,血脉决定一切。纯血龙族天生高贵,潜力无穷;他们这些拥有强大血脉的妖族次之;而那些杂血、混血乃至“融妖者”,不过是工具和蝼蚁。攻打人族城池,用这些炮灰去消耗人族的箭矢和阵法能量,再划算不过。
“对了,”敖珏忽然想起什么,金色的竖瞳中泛起一丝感兴趣的光芒,“前几日,潜伏在人族那边的‘暗鳞’传回一个有趣的消息。说是在南边一座叫‘黑水城’的地方,出现一个人族小子,身上带着一股……让‘暗鳞’体内稀薄龙血都感到战栗和吸引的气息?疑似身负精纯龙族传承或宝物?”
三位妖君微微一怔。
岩犀妖君疑惑:“人族?精纯龙族气息?莫非是得了上古龙族遗迹造化?”
赤练妖君眼中闪过算计:“若真如此,此物或此人,价值恐怕不小。殿下,是否需要派人……”
“不必。”敖珏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残忍而玩味的笑容,“黑水城?听名字就像个要地。待我们破了镇岳城,横扫过去,自然能碰到。本皇子倒要亲自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族蝼蚁,也配沾染我龙族之物?若真是好东西,夺来便是;若是人……抽魂炼血,也能榨出点价值。眼下,先办好镇岳城的事!”
“殿下英明!”
观战台下,妖族的战争机器在冷酷的意志下高效运转,黑暗的阴谋与血腥的欲望交织。而在他们视线暂时未及的南方,黑水城的凌阳,刚刚清理完一处地脉污染点,正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目标。
他尚不知,自己身上因敖苍龙魂和《太古祖龙诀》而日渐凝聚的龙威与龙族气息,已然通过妖庭的暗探,引起了那位残忍龙子一丝遥远的关注。命运的丝线,正将边境战争的磅礴阴影,与他个人的前路,越缠越紧。
风暴,正从两个方向同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