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城主府,凌阳的身影融入黑水城深夜的街巷,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了无痕迹。但他的内心,却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空间通道……幽玄之眼可能的直接降临路径……还有幽冥教教主失踪的消息……”这些信息如同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拼接。敖苍龙魂记忆中关于“幽玄之眼”分身被击退的画面,与眼前这试图开启通道的现实形成了某种呼应,也带来了更深的疑惑与警惕。
“天机阁……他们究竟想看到怎样的‘变数’?”凌阳对那个超然物外的组织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们看似中立,实则每一次情报的放出,都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搅动天下风云。自己如今声名鹊起,又深度卷入与“幽玄之眼”相关的事件,恐怕早已进入了天机阁的“观测”名单。
他没有直接返回铁匠铺,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城中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后院。
屋内,油灯如豆。
凌阳盘膝而坐,开始梳理今夜所得,并规划下一步行动。
首要目标,依旧是提升实力。吸收敖苍龙魂带来的飞跃需要时间彻底消化融合,《太古祖龙诀》的修炼才刚刚起步,《幽玄噬天诀》上部还有许多奥妙待挖掘。同时,“噬魂”修复至96%后,似乎也进入了一个瓶颈期,需要更高级或更特殊的能量才能继续提升。
其次,是情报与资源的获取。南宫文手中的另一半黑煞渊地图是关键。黑煞渊不仅可能有守墓人一脉的线索,更可能与“幽玄之眼”的其他封印有关。完成与南宫文的交易,拿到地图,势在必行。
“幽冥教此次失败,绝不会罢休。他们可能会动用更隐蔽的手段,或者……寻找其他突破口。”凌阳眼神闪烁,“穆山说伏龙桩依靠地脉龙气加固,若地脉有变,封印自然会松动……幽冥教是否会从地脉入手?”
他想起了玄骨提到的,幽影卫曾想与玄冥宗合作探索的上古战场。那里是否也与地脉或封印有关?看来,需要让玄骨多加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了。
就在凌阳沉思之际,另一边的镇妖司据点与城主府,却已是暗流汹涌。
镇妖司据点,石千户书房。
烛火通明。
石破天听完赵试百户紧急送来的、关于城主府今夜遇袭及凌阳出手细节的加急密报,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凌阳……一指瞬杀幽冥教五品巅峰长老?”石破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看来,他在坠龙涧所得,比我们预估的还要丰厚。人榜第九?恐怕还是低估了。”
“千户,南宫大人那边……”赵试百户低声道。
“南宫文既然布了这个局,自然会等着我们,或者说,等着凌阳去‘履约’。”石破天冷哼一声,“传令,明日巳时,以我的名义,在‘听涛轩’设宴,邀请南宫巡风使,以及……凌阳客卿。就说,本千户要亲自感谢凌客卿今夜援手之情,并商讨黑水城防务。”
“是!”赵试百户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千户大人要正式与南宫文、凌阳碰面,划定界限,也是要插手城主府封印之事了。
城主府,密室。
城主沈墨,一位看起来温文儒雅、但眼神深处透着精明的中年人亲自接待了匆匆赶回的穆山,并听取了详细汇报。当听到凌阳出手击杀幽冥教长老时,沈墨的眉头微微挑起。
“这个凌阳,果然不凡。南宫文倒是好眼光,找了一把如此锋利的刀。”沈墨沉吟道,“穆老,依你看,伏龙桩情况如何?”
“受损不轻,但根基未毁。需要立刻调集资源,请精通阵法的供奉前来加固。但……”穆山脸上忧色不减,“幽冥教既已知晓确切位置及破解之法,一次不成,必有下次。而且,老朽担心他们另辟蹊径,从地脉或其他方面下手。”
沈墨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我已加派人手监控城内各处地脉节点。另外,我会亲自修书,向州府乃至朝廷求援。此事,已非我黑水城一城之力能完全应对。”他顿了顿,“那个凌阳……暂时不必过于亲近,但也不要得罪。南宫文和镇妖司都盯着他,我们静观其变。”
黑水城外,某处荒废义庄,地下密室。
四名侥幸逃回的幽冥教徒,正战战兢兢地跪在一名背对着他们的黑袍人面前,汇报着行动失败的经过。
“……那凌阳突然出现,偷袭杀了厉长老……穆山那个老匹夫也在……”
黑袍人静静听完,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沙哑低沉、不辨男女的轻笑:“凌阳……又是他。坏我圣教好事,屡次三番……”
“使者,是否要集结力量,先除掉此人?”一名教徒抬起头,眼中闪过恨意。
“除掉他?”黑袍使者缓缓转身,兜帽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唯有两点幽绿鬼火般的眸光闪烁,“他如今是人榜第九,背后疑似有镇妖司和南宫文的影子,本身实力也诡秘莫测,岂是那么容易除掉的?况且,教主闭关前曾有谕令,近期行事,以‘唤醒圣迹’为第一要务,不宜过度树敌,引人注目。”
“那伏龙桩……”
“伏龙桩受损,目的已达三成。”黑袍使者阴冷道,“厉长老虽死,但他以精血神魂催动的‘幽冥破禁符’之力已渗入桩体,与地脉龙气的连接已被污浊削弱。接下来……该执行‘乙字’计划了。”
“乙字计划?”几名教徒面露疑惑。
“哼,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黑袍使者语气转冷,“立刻传讯‘地师’,让他开始行动。另外,将凌阳插手此事、击杀厉长老的消息,以隐秘渠道,‘无意中’透露给‘听雨阁’。听说天剑宗,可是一直在找机会呢……”
“是!使者英明!”几名教徒连忙领命,眼中露出恍然与敬畏之色。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这才是圣教手段!
“凌阳……”待教徒退下,黑袍使者望向黑水城的方向,幽火跳动,“就让你,再嚣张几日。待圣迹唤醒,神恩降临,你将是你体内那股力量……最好的祭品!”
夜,愈发深沉。
黑水城内外,几股无形的暗流在夜色掩盖下,加速涌动、碰撞。一张更大的网,正在悄然张开。
而凌阳,在短暂的调息与思考后,也收到了来自镇妖司石千户的正式邀请,以及通过魂契传来的、玄骨顺利返回玄冥宗并开始暗中活动的简短汇报。
“听涛轩之宴……”凌阳看着手中制作精美的请柬,嘴角微扬,“石破天,南宫文……也罢,就让我看看,这黑水城的棋局,你们到底想怎么下。”
他将请柬收起,眼神重新恢复古井无波。
无论前方是宴无好宴,还是图穷匕见,他手中的刀,都已足够锋利。
接下来,便是见招拆招,火中取栗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