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在海港之上。
顾砚站在老秦工作室的防弹玻璃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银白色的婚戒。
灯光下,内圈刻着的“G+S · 2023.5.20”依旧清晰如初——那是他们补办婚礼那天,他亲自选的日期,说好是“合法合规的开始”,如今却成了他唯一想守护的真实。
“你确定要这么做?”老秦拧紧最后一颗微型螺钉,将戒指放进检测仪。
屏幕上跳动出一串数据:气动注射器充能完成,神经镇静剂剂量精确至微克,GpS信号已接入私人加密卫星网。
“这可不是普通的防身器,说穿了就是份宣战书。”老秦抬眼看向顾砚,语气凝重,“一旦激活装置,你的实时位置、动作轨迹,甚至心率波动都会被同步记录。敌人会立刻知道你动了手,更会明白——你终于亲自下场了。”
顾砚没直接回答,只是缓缓将戒指套回无名指。金属微凉,贴着皮肤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心脏。
“她怀孕七个月了。”他声音低哑,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还在没日没夜地查‘幽兰’的资金链,一个人翻遍三十七家离岸公司的财报,我好几次看监控,发现她连做梦都在念账户编号。”
他顿了顿,指尖用力攥紧戒指,指节泛白:“我呢?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她熬夜的监控画面?等她真出了事再去救?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抬眸时,他的目光冷得能割裂黑暗:“我要她往后走的每一步,都有人替她挡刀。这枚戒指要是能咬人,那就让它咬狠一点。”
老秦沉默片刻,终是点头:“行,我懂了。已经同步苏棠的手表终端,你这边一触发注射机制,她那边会立刻收到警报。”他话锋一转,提醒道,“但顾总,你得学会撒谎。那些人盯着的不是你的钱,是你的心软,你的软肋。”
三天后,星屿花店后巷的小客厅里,苏棠坐在沙发边缘,眼神锐利如刀。
“假设我现在是‘幽兰’的审讯官,正在逼问你。”她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语气陡然变冷,“你娶苏棠,是不是为了稳住顾氏股价?是不是想转移公众对沈瑶案的注意力?”
顾砚坐在她对面,西装笔挺,面容沉静。可那一秒的迟疑,还是被她精准捕捉到了。
“错了。”苏棠摇头,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这样说——‘因为我怕她嫁给别人’。”
顾砚抬眼,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们是猎人,专挑破绽下手。”苏棠弯腰,指尖轻轻抚过他眼角一道极淡的纹路,“你得让他们相信,你已经疯了,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连基本的理智都丢了。你要比他们以为的更疯,也更真。”
她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叹息:“再加一句细节——‘我连她喝咖啡放几块糖都记得,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顾砚凝视她许久,喉结微动,然后低声复述:“我连她喝咖啡放几块糖都记得……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声音带着微颤,眼神却灼热得惊人。
苏棠闭上眼,缓缓点头:“够真。真到他们会信,你已经彻底入局了。”
此刻,顾砚看向苏棠的眼睛却亮得像火,他喃喃道:“我已经被你迷得入局了!”
同一时间,东海某片未标注于海图的礁石区。
阿Ken从冰冷的海水里浮出,浑身湿透,怀里紧抱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他呼吸粗重,脸上带着脱力后的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渔船甲板上,老秦立刻上前接应,用红外灯扫描盒子密封条,沉声汇报:“无毒、无爆、无信号泄露,安全。”
打开铁盒的瞬间,所有人屏息。一本残破账本静静躺在里面,纸页泛黄,字迹模糊。
翻到某一页时,苏棠的手指顿住了。
“新娘基金”“遗产信托”……这些看似慈善项目的资金流,竟层层嵌套,最终汇入一家国际医疗基金会——而那家机构,正是林婉母亲接受癌症治疗的地方。
“这绝不是巧合。”苏棠低语,眼神锐利,“他们在用慈善名义洗钱,还把受害者变成了不知情的共犯。”
她继续翻页,忽然察觉最后一页触感异常。用紫外灯一照,一行隐形墨水批注浮现眼前:“七号之后,钥匙归沈。”
空气骤然凝固。
“沈瑶被捕前,以遗嘱公证为由,送出去一枚古董怀表。”苏棠猛地抬头,语速加快,“我记得那天法官办公室的监控记录有异常,明显有人中途调换了文件袋,现在看来,就是为了这枚怀表。”
老秦立刻行动,连夜破解怀表夹层。
当那张微型胶片出现在显影屏上时,顾砚站在屏幕前,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局部名单上,编号七的身份清晰可见——新加坡某顶级安保公司主管,即将负责一场高规格私人活动的全程安检。
“他负责查别人有没有带武器。”顾砚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轻声道,“却不知道,真正的武器,早就戴在了我手上。”
窗外,黎明将至。城市尚未苏醒,而风暴已在海平线下悄然成型。
就在顾砚准备离开时,门铃响了。
快递员送来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信息的深蓝色信封,边缘烫着暗纹,触手生凉。
苏棠接过,指尖划过封口,动作缓慢而警觉。
她没拆,只是看着那封信静静躺在桌上,像一枚尚未引爆的炸弹。
而在千里之外的新加坡,一座临海别墅的书房内,某个监控屏幕正无声播放着昨夜渔船出海的画面。
阴影中,一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轻轻按下了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一行新指令:【目标已获取残本。启动“茶会”预案。】
深蓝信封静卧在桌面上,像一尾潜伏的毒蛇,吐着无形的信子。
苏棠没有拆,也不必拆,那枚烫金请柬终会如期而至,带着虚伪的善意与致命的算计。
果然,三天后,快递再次叩响星屿花店的门铃。
这一次,是封正式的邀请函。
象牙白底,烫金边纹,中央一行优雅手写字:“诚邀苏棠女士莅临‘重生之光’慈善茶会,共启希望之门。”
落款赫然是沈瑶亲笔签名,附有新加坡高等法院出具的“保释监管期间公益活动许可”。
苏棠指尖轻抚封口,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她以为我在逃,其实我在追。”
她将请柬反扣在桌上,目光如刀锋扫过三人,“‘重生之光’?好啊,那就让她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重生,不是从监狱出来,而是从任人摆布的棋子,变成掌控棋局的执棋人。”
老秦迅速接入全球地理数据库,调出会场建筑结构图。
屏幕放大至地下三层时,他瞳孔微缩:“这地方不对劲,是废弃军械库改建的恒温保险库,温度湿度精准控制,防爆防震,还有电磁屏蔽……这哪是办茶会的地方,分明是藏黑市拍卖品的完美温床。”
“更巧的是,”他声音压低,“安保系统用的是‘视界之眼’AI识别程序——沈瑶早年控股的科技公司研发的,核心协议里埋了七个后门端口。只要触发特定频段信号,就能让监控循环播放、门禁失效、警报失灵。”
阿Ken从手机调出偷拍的x光图像:“你们看这个,六批标着‘母婴用品’的货箱,内部夹带的金属构件结构精密,疑似微型发射器、加密存储模块,甚至……武器组件。”
“他们在运‘幽兰’的底牌。”苏棠眼神冷冽,“茶会不是终点,是启动仪式。她要借慈善之名,把洗钱网络的最后一环接上。”
顾砚站在窗边,手中把玩着那枚银白婚戒。灯光下,戒指内圈的“G+S”微微发亮,仿佛烙进血肉的记忆。
他忽然开口:“我陪她去。”
三人同时看向他。
“不是以顾氏总裁身份,”他缓步走近,将请柬翻到背面,轻轻刮下一丝残留指纹,“是以一个‘为爱痴狂的丈夫’身份。我要让所有人相信,顾砚已经为了苏棠,彻底疯魔。”
老秦瞬间会意,立即启动伪造程序:“明白,我用你的生物信息生成私人回函,语气得炽烈又偏执——‘她去哪,我去哪。她的呼吸,是我的心跳。’这样够不够疯?”
顾砚点头:“够了,越疯越好。”
苏棠静静看着他,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像一场无声的试探。
临行前夜,阳台之上,海风咸涩,月光如练。
她取出婚戒,亲手为他戴上。
改装后的戒指更沉,金属边缘暗藏触发机制,一旦受压,三秒内释放神经镇静剂,足以放倒一个成年壮汉。
“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砚没答,只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取出一枚同款女戒,缓缓套上她纤细的无名指。内圈刻着一行小字:同生共烬。
苏棠呼吸一滞。
他俯身,吻她眉心,低语如誓:“从你拒绝登机那天起,我就没想过独活。”
她闭眼,再睁时,眸光决绝。抬手按下戒指侧微钮——“滴”一声轻响,红光一闪即逝。
老秦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信号已激活,双链同步,加密上传。现在,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
远处海面,阿Ken的渔船悄然启航,雷达屏上,两点信号并行移动,如同双星互绕,破浪前行。
镜头拉远,城市的灯火渐隐,唯有两枚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对蛰伏的獠牙,静静等待猎物开口。
而在顾氏名下那家隐秘的私立妇产医院档案系统中,一条预约记录悄然生成——
姓名:苏棠
预约时间:茶会前一日 09:00
项目:孕晚期全套产检
备注:要求全程独立完成,不通知家属
系统未提示异常,无人察觉,这趟行程,本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