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温和的诡异?!
回想起之前林修清在那在雨水中更显清丽绝伦,
却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冰冷的面容时,
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漏了半拍儿。
强烈的反差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就是诡戏空间都忌惮无比,
不惜耗费威力极强的一次性禁忌级道具,
也要放逐的“色孽原身”?
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带着点脆弱感的女孩?
此时的诡异女孩儿仍被众人围着道谢,
东方泽清看着这一幕,
眼中的惊愕再次被巨大的疑惑和探究取代。
他捏着口袋中滚烫车票的手指,不知不觉松了几分力道。
这个被标记为“极度危险”、需要被放逐的“色孽原身”,
居然在…真心实意地救助灾民,还被灾民如此感恩戴德?
“这位先生,”
晚棠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突然就飘到了东方泽清的面前,
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刺骨阴寒。
猩红的瞳孔如同两盏来自幽冥的灯笼,
直直地“盯”着东方泽清的双眼,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看的有点久了吧?”
她在试探,也在施加精神压力。
东方泽清面不改色,迎上那对猩红的眸子,
笑容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坦诚”,
不过是对着晚棠身后的芸姑说的:
“姑娘几人真是人美心善,
嗯,自我介绍一下。
我刚从海外归国,
听闻家乡遭此大难,
心中不忍,
也学过西洋医术……
特来略尽绵薄之力。”
他巧妙地避开了晚棠的试探。
甚至主动向芸姑攀谈。
“哦?”
晚棠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又危险的弧度,
直觉告诉他这人就是有问题。
还在跟她演戏,有意思。
红衣无风自动,
她一个字都不信,
但对方的镇定自若的演戏,
和那份让他感到很是危险的古怪的“普通”气息,
让她没有立刻动手。
然后给了芸姑一个眼神。
后者立即会意,
亦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您可真是…古道热肠,心系故土啊。”
听见芸姑也有些阴阳怪气。
东方泽清也感觉自己有些热脸贴冷屁股。
有点尴尬。
但是他还必须得聊下去,才能够更加了解一番。
而在这时,
柳莺莺却百无聊赖的发起了牢骚,
不过却很是小声,
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一般人根本听不到。
“祖宗啊……这鬼地方待不下去了,赶紧去陕西吧?”
但是东方泽清耳朵可是异常灵敏。
立即就有了新的话头。
碰巧,林修清也终于从民众的感谢中脱身而出。
“林姑娘是吗?听说你们要往西边去?去陕西?”
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闲聊。
晚棠瞬间如同护崽的母豹,再次飘到两人之间,
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东方泽清,阴气森森地逼问:
“你怎么知道?!”
这个信息她们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东方泽清面不改色,笑容不变,
但是内心却猛然一个咯噔,看来还是有点小心急了。
果然其他人的表情上也有了戒备的敌意,
尤其是林修清,眼神冰冷的几乎要化作诡异了。
东方泽清立即表现的自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非常自然地指了指旁边还在发愣、惊魂未定的柳莺莺:
“哈哈,啊,林姑娘别见怪。
刚才听这位小姐着急时提了一嘴,
说‘这鬼地方待不下去了,赶紧去陕西吧’。”
他模仿柳莺莺的语气惟妙惟肖。
柳莺莺一脸茫然地眨眨眼:
“啊?我…我啥时候说过……”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慌乱中说过这话。
“我们确实要西行。”
林修清打断了柳莺莺,
清冷的目光直视东方泽清的眼睛,
仿佛要穿透他温和的表象,
“先生有何指教?”
她直接承认了行程。
“巧了!”东方泽清笑容更盛,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惊喜,
“我也打算往陕西那边去,寻访一位故人。
看这路途艰险,洪水阻隔,匪患丛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芸姑、晚棠,
最后真诚地落在林修清脸上,
“我看几位似乎…需要一个懂点医术、也能搭把手的人?
不如结伴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芸姑眉头紧锁,刚要开口拒绝。
带着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装束诡异、手段奇特的人上路,
风险太大!
然而,就在此时,晚棠冰冷的声音如同丝线般,
清晰地传入林修清的耳中,只有她能听见:
“林丫头…这人…很不对劲!
他身上的气息、那救人的手段…绝非此世应有!
他必定是冲着你来的!
但是…”
晚棠猩红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依旧装着看不见我……和我演戏。
不行……
我必须要让他露馅儿,然后光明正大的揭穿!
带上他!
我能时时刻刻盯着他!
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比让他躲在暗处更安全!
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修清沉默了一瞬,
目光在东方泽清温和真诚(?)的笑容和晚棠猩红警惕的眼眸间流转。
内心也叹了口气。
她现在也没有100%的把握确定他就是诡戏空间的玩家。
但肯定是穿越来的这点无疑了。
她又不何尝想套一下对方身上的信息呢。
不过诡戏空间的玩家一般都是组队的吧。
其他人是在暗处吗?……
敌暗我明,会不会太危险了些。
如果因为她的事情,
牵连到了芸姑他们怎么办?
不……已经牵连了呢。
林修清想了很多。
最终,她还是对着东方泽清,
轻微地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响起:
“可以。不过前路凶险,先生务必多加小心。”
东方泽清笑容灿烂,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认可:
“叫我阿泽就行!请多关照!”
就这样,这个本就奇特的组合,
又添上了一名穿着牛仔裤白t恤,背着双肩包,
自称海外归国、懂“西洋医术”,
有些对她图谋不轨的年轻人——阿泽。
当晚,
在一处地势稍高、临时搭建的简陋窝棚里。
东方泽清主动承担了守夜的任务。
当然晚棠依旧在偷偷看着他。
他坐在微弱的篝火旁,
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偶尔透出几点星光的夜空,
思绪如同这江淮的洪水般汹涌澎湃。
林修清……清冷的外表下,
救助灾民时那份专注与温和,
被人跪谢时流露的窘迫与无措,
还有那双……清澈得几乎能映出星光的眼睛……
这一切,与他怀揣的那张滚烫的“放逐车票”,
与诡戏空间描述的“色孽原身”,形成了撕裂般的巨大反差。
“睡不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月光下的溪流,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东方泽清心头微跳,但瞬间恢复平静,回头。
只见林修清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在夜色中,如同一株幽兰,
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
为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嗯,在想些事情。”
他拍了拍身边还算干燥的草垫,笑容依旧温和,
“雨停了,空气挺好,要坐会儿吗?”
林修清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他身边的空地,
最终还是在离他约一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篝火的光芒在她清丽的脸上跳跃,投下柔和的阴影。
“阿泽先生…”她开口。
“就叫阿泽吧,听着亲切。”
东方泽清打断她,语气自然。却没有任何敌意。
林修清从善如流,清冽的目光直视他:
“阿泽。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吗?”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陈述。
东方泽清心头猛地一跳!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甚至带点恰到好处的“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他反问,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你的衣服,布料、款式,前所未见。”
林修清的声音平静无波,一条条列举,
“你的医药,那注射之物,那透明药水,绝非此世所有。
还有你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的‘气息’。很特别。
既非生者阳和,也非亡者阴煞,更非修行者灵韵。
是一种…我从未感知过的‘存在’。”
东方泽清与她对视着,
少女的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伪装。
篝火噼啪作响,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几秒钟后,东方泽清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也有一丝棋逢对手般的了然。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呢,林姑娘?”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阴影里若隐若现的猩红衣角,
“你也不是普通人,对吗?”
随后又用意念传音道。
“那位一直跟着你的红衣小姐…是鬼吧?
而且,绝非寻常鬼物。”
林修清清冷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探究和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危险的话题,点到即止。
“不管你是谁,”
林修清站起身,衣袂在夜风中微动,
“谢谢你今天救了那个孩子。”
这是她第二次道谢,语气比之前多了一丝真诚。
东方泽清仰头看着她,
月光下的少女宛如一幅遗世独立的水墨画,清冷、神秘,
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心中那股强烈的探究欲再次翻涌——
这个被诡戏空间判定为“色孽原身”的少女,
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救助灾民的行为,是伪装?还是本心?
那张滚烫的车票,又该如何处置?
“不客气,”他轻声回应,目光复杂,
“晚安,林姑娘。”
林修清微微颔首,转身,无声地走向那个简陋的窝棚。
在她身后,
东方泽清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抹清冷的背影上,
篝火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深深的思索与难以言明的情绪。
远处,阴影之中,
晚棠猩红的眸子如同两点永不熄灭的鬼火,
在黑暗中幽幽闪烁,
将两人的对话和东方泽清凝视的背影尽收眼底。
她冰冷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弧度。
这个“阿泽”,比她预想的还要……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