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
晚棠猩红的眸子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嘴角又勾起那抹古怪的笑意,
“巧了,我生前的母亲……也算是半个北边人。
那地方,熟。”
她飘近林修清,无视芸姑几乎要喷火的目光,
“林丫头,跟我学呗?
不用你拜师,
我教你点实在的,
可比这老古板的符咒墨线有意思多了,保管你……”
“闭嘴!”芸姑气得又要拔墨斗。
毕竟墨线是最克制尸变的……
就在这时,
地上装死的柳莺莺大概是腿麻了,
悄悄挪动了一下身体,
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又带倒了上方一个小巧的的青瓷制品,
“哐当——哗啦!”
脆响刺耳,瓷片飞溅!
这声音如同惊雷!
芸姑和晚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
同时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身体也因高度紧张而本能地前倾——
芸姑想将林修清护在身后,晚棠则想靠近林修清身前。
“小心!”林修清以为她们又要动手,
情急之下双手用力一推——这次是朝着两人肩膀!
好巧不巧!
芸姑被推向晚棠方向,
晚棠被推向芸姑方向!
两人本就靠得近,
又都猝不及防,身体猛地撞了个满怀!
更绝的是,
由于芸姑比晚棠略矮一些,
加上撞击的力道和角度……
啵!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
却又清晰无比的轻响。
晚棠涂着鲜红口脂,
冰冷柔软的唇,
竟严丝合缝地,
印在了芸姑因惊怒而微张,温热柔软的唇上!
时间再次凝固。
比上次更长的死寂。
芸姑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全身僵硬如同石雕,连呼吸都忘了!
晚棠猩红的瞳孔剧烈收缩,
脸上那挑衅又古怪的表情彻底裂开,
只剩下纯粹的懵逼,巨大的错愕和一丝……见鬼般的茫然。
冰冷与温热的气息再次诡异交融。
下一刹那!
“啊——!!!!”
芸姑爆发出比刚才高八度的尖叫,
猛地向后弹开数步,
双手拼命地,
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唇,
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羞愤欲绝,
指着晚棠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这…无耻妖孽!下流!龌龊!!”
她气得语无伦次,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玷污。
晚棠也像是被踩了尾巴又灌了辣椒水的猫,
“嗖”
地一下飘到花厅角落的柱子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
捂着嘴,猩红的眼睛瞪着芸姑,
又羞又恼又委屈,声音都变了调:
“呸呸呸呸!老…老古板!谁…谁稀罕亲你!
都快奔三了,又老又硬!
身上一股子朱砂墨线味儿!
林丫头!你评评理!
是她撞过来的!”
她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尖叫出来。
林修清站在原地,
看着一个拼命擦嘴仿佛要擦掉一层皮,
一个躲在柱子后跳脚骂街的两人,
清冷的脸上先是愕然,
随即那极淡的唇角弧度再也抑制不住,微微上扬,
甚至带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名为“愉悦”的涟漪。
她默默收回手,低头,
假装研究地上碎裂的瓷片,声音平静无波:
“莺莺姐,再不起来,真把你丢这儿了。”
柳莺莺一个激灵,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看看羞愤得快晕过去的芸姑,
又看看躲在柱子后炸毛的晚棠,
最后看看一脸“事不关己”实则眼底带笑的林修清,
只觉得这辈子的离奇事儿都在今天看全了。
她缩着脖子,小声嘀咕:
“造孽哦……这都什么事儿……”
最终,
在一种比之前更加微妙、尴尬且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中,
四人(或者说两人两鬼)以最快速度收拾了必要的细软,
芸姑和林修清又购置了一点衣物,
柳莺莺则是死死抱着自己的小包袱,
至于晚棠,除了人皮琵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带。
就这样,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色深沉,
沪上街头宵禁森严。
芸姑铁青着脸,步履如风地在前方带路,
直奔她早已联系好的、藏匿在码头附近的一条隐秘小船。
晚棠飘在稍后一点,
离芸姑至少三丈远,
抱着胳膊,红衣在夜风中飘荡,
时不时就用眼刀狠狠剜一下芸姑的背影,
嘴里小声地、咬牙切齿地嘟囔着:
“亏大了亏大了……老古板占我便宜……林丫头你得补偿我……”
林修清走在中间,
水波荡漾的眸子在昏暗的街灯下偶尔扫过前方两人。
当看到芸姑擦嘴的动作还没停,
晚棠又对着芸姑背影做了个鬼脸时,
她眼底那兴奋的情绪,
终于化作唇边一抹真实存在的浅笑。
柳莺莺抱着包袱,
深一脚浅一脚地缀在最后,
看着这诡异绝伦、恩怨情仇(?)纠缠不清的组合,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陕西……那黄土高坡,
能盛得下这几位祖宗吗?
这往后的日子,怕不是精彩,是惊悚得要折寿啊!
她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几十块大洋(芸姑给的“封口费”兼路费),欲哭无泪。
这钱,拿着真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