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回到县衙时,苏芷柔和小翠正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针线,缝着婴儿的小鞋子。
看到他回来,苏芷柔连忙起身:“夫君回来了?饿不饿?厨房温着鸡汤呢,我去给你盛一碗。”
“不急,”陈九斤走过去,坐在小翠身边,拿起桌上的小鞋子看了看,“这鞋子真精致,咱们的孩子穿了,定是最俊的。”
小翠笑着拍了他一下:“就你会说!你今天去学堂和纺织厂,都顺利吗?”
“顺利,”陈九斤把下午去粮仓的事说了说,“青萍县现在越来越好,咱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安稳。我打算再在县里多待几天,把民生议事会开了,再跟林主事把纺织厂扩建和女工宿舍的事敲定,好好陪陪你们。”
苏芷柔端着鸡汤走过来,放在陈九斤面前:“这样最好了,你也能歇歇,别总想着外面的事。我们肚子里的孩子也盼着你多陪陪他们呢。”
陈九斤接过鸡汤,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他看着眼前的两位妻子,看着院里盛开的月季,听着远处传来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便是他梦寐以求的安稳。
第二日天刚亮,陈九斤便醒了。
苏芷柔和小翠还在熟睡,孕肚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洗漱完毕后,便打算先去县衙处理些日常事务——昨日粮铺掌柜提的粮仓防潮、纺织厂新女工培训的事,还得再跟进确认。
刚走到县衙前院,就见衙役小李背着巡查记录册,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陈九斤,连忙停下脚步:“大人,您早啊!”
“早,”陈九斤接过他手里的记录册,翻了翻,“昨晚巡查没什么问题吧?粮铺那边的粮仓,梁师傅说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昨晚一切安稳,没什么事,”小李连忙回话,“梁师傅今早派人来说,粮仓的防潮石灰和油布都铺好了,受潮的谷子也摊开晾着了,下午再检查一遍就能归仓。对了大人,还有个事——今早去东林县送布匹的张货郎刚回青萍县,特意绕到县衙来,说有要事跟您说,现在就在门房等着呢。”
“张货郎?”陈九斤有些意外——张货郎常年跑邻县送货,除非有特别重要的消息,否则不会特意来县衙。他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没一会儿,张货郎就跟着小李来了。他还是那身熟悉的粗布衣裳,手里提着货郎鼓,只是脸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见到陈九斤,他连忙躬身行礼:“小人张老三,见过陈大人!”
“不必多礼,坐,”陈九斤示意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你特意来县衙,是东林县那边出了什么事?”
张老三叹了口气,坐直身子说道:“大人,不瞒您说,这次去东林县,我见着不少怪事。路过李家庄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围在村口议论,说村里的几个后生,前几天跟着起义军走了!”
“什么?”陈九斤刚端起的茶盏顿在半空,脸色瞬间沉了沉,“东林县有人参加起义军?”他心里满是疑惑——
东林、西河两县紧邻青萍县,去年他推行现代化建设时,两县的县令还特意带着人来青萍县考察,回去后也跟着修了水泥路、建了小型纺织作坊。虽说规模不如青萍县,但至少能让百姓有活干、有饭吃,怎么会有人愿意去冒风险参加起义军?
这时,林语彤也提着纺织厂的培训手册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脚步一顿,也皱起眉:“你确定是起义军?那些后生为什么要去?”
张老三点点头,语气肯定:“我特意问了村里的老人,错不了!那些后生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原本在县里的纺织作坊做工,可前阵子作坊突然停工了,掌柜的说没钱发工钱,他们在家待着没活路,正好有人去村里招兵,说跟着起义军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分田地,几个人琢磨了几天,就跟着走了。对了,西河县那边,我也听同行的货郎提了一嘴,说是情况跟东林县差不多,也有不少年轻人跟着起义军走了。”
陈九斤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纺织作坊怎么会突然停工?是缺棉花、丝线这些原料,还是掌柜的出了什么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张老三摇摇头,“我问过作坊附近的商户,他们只说作坊停工快半个月了,掌柜的躲在家里不见人,工人去要工钱也没结果。还有人说,最近东林县街上,总有些陌生汉子转悠,见着年轻人就凑上去说起义军的事,像是在故意鼓动。”
林语彤在一旁沉思道:“这么看来,恐怕不是简单的作坊停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先断了百姓的活路,再趁机鼓动他们参加起义军。咱们青萍县安稳,他们动不了,就把主意打到了邻县身上。”
陈九斤深吸一口气,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邻县要是乱了,咱们青萍县也难独善其身。小李,你去通知赵师爷,让他整理一份东林、西河两县的资料,包括参加起义军的男丁、作坊规模、最近的民生情况,中午之前给我。另外,再去纺织厂问问,有没有从东林、西河来的女工,要是有,让王大娘帮忙问问她们家里的情况。”
“好!”小李连忙应下,转身朝着师爷房的方向跑去。
张老三见事情说完,也起身告辞:“大人,该说的我都跟您说了,我还得去别的村子送货,就先告辞了。要是再听到什么消息,我再及时来跟您说。”
“辛苦你了。”陈九斤起身送他到门口。
送走张老三,陈九斤和林语彤并肩往粮房走,打算去看看粮仓的处理情况。
路上的农户已经开始下地干活,看到他们,依旧热情地打招呼,可陈九斤心里却没了往日的轻松——
东林、西河两县都有人参加起义军了,这让他明白,这次的江州困境远比之前的南靖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