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商盟的议事厅设在龟兹王宫西侧,原本是龟兹的藏书阁,如今摆满了各族商队的账本和舆图。厅内的长桌是用千年胡杨木打造的,桌面上刻着丝路的路线图,边缘打磨得光滑温润。墙上挂着汉、羌、西域、大食四种文字书写的《丝路贸易公约》,旁边还挂着一面拼接的旗帜,由各族的图腾组成——中原的龙、羌民的鹰、西域的骆驼、大食的弯刀。
议事厅外的庭院里,大食商团的长老们正围着哈立德争论,声音越来越大。一名白发长老挥舞着拐杖:“我们大食商团何时需要看宋人的脸色?哈立德,你不该签下那所谓的公约!”哈立德脸色涨红,却始终保持着克制:“长老,丝路垄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只有合作才能共赢。”
沈清晏和赵珩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争论声。她示意亲卫不要出声,站在廊下静静倾听。庭院里的葡萄藤挡住了阳光,投下斑驳的影子,就像此刻丝路商团的处境——既有分歧,又在寻求统一。
“各位长老,不妨进厅内详谈。”沈清晏走进庭院,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长老们看到她,争论声顿时停了下来,神色有些复杂——他们既不满公约的限制,又忌惮沈清晏的能力。赵珩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众人:“有话不妨直说,丝路商盟的宗旨,就是解决分歧,达成共识。”
进入议事厅后,白发长老率先发难:“沈都护,这公约规定大食商队与中原商队平等纳税,可我们的香料运输成本比棉布高,这样对我们不公平!”他将一本账本拍在桌上,“你看,这是上月的账目,我们的利润少了三成!”
沈清晏拿起账本,仔细翻看了几页,又看向秦伯言:“秦会长,中原商队的棉布运输成本是多少?”秦伯言立刻递上自己的账本:“棉布从秦州运到龟兹,每匹成本是五钱银子,关税一钱;大食香料从边境运到龟兹,每斤成本是三钱银子,关税也是一钱。”
“长老请看,”沈清晏指着账本上的数据,“香料的利润空间本就比棉布大,上月中原商队的利润是两成,而大食商队仍是四成。您说的利润减少,是因为哈立德之前垄断时的暴利,并非公约不公。”她顿了顿,“若您觉得关税不合理,我们可以调整——按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五收税,香料价值高,关税稍高,但仍比垄断时的苛捐杂税低。”
白发长老脸色微变,却仍不服气:“那护商军的保护费,为何也要按商队规模交?我们大食商队人多,岂不是吃亏?”赵珩开口道:“护商军护送商队,要根据商队规模调配兵力,人多自然需要更多人手,这是合理的。”他拿出一份护商军的出勤记录,“上月你们的商队在莫贺延碛遇劫,是五十名护商军拼死相救,才保住了货物,这笔保护费,值得。”
这时,哈立德站出来,将一份新的贸易清单放在长老面前:“这是我与中原商队合作的订单,我们提供香料,他们提供棉布,一起销往大食,利润分成。这样一来,我们的运输成本降低了,利润比之前还高。”他看向沈清晏,“这是沈都护给我的建议,她说‘合作比对抗更有利’。”
长老们翻看订单,脸上的神色渐渐缓和。一名年轻的长老轻声说:“我听说,中原的工匠要去大食教我们冶铁,这样我们的弯刀成本也能降低。”沈清晏点头:“宋廷已派了十名工匠,下月就到。丝路不是某一族的丝路,是大家的,只有互相帮助,才能都过上好日子。”
白发长老沉默了半晌,终于站起身,对着沈清晏和赵珩躬身行礼:“是我们目光短浅,错怪了都护和大将军。”他将账本收起来,“我们同意按货物价值收税,也愿意加入商队合作计划。”沈清晏微笑着说:“欢迎各位。婚礼当日,还请各位长老作为贵宾出席,见证丝路的团结。”
送走长老们后,哈立德感激地说:“多谢都护大人解围,若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沈清晏摇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你用实际行动赢得了他们的信任。”赵珩拍了拍哈立德的肩膀:“以后我们都是丝路的伙伴,有困难一起解决。”
当晚,沈清晏在灯下修改商税新规,赵珩给她端来一碗热汤:“忙了一天,歇歇吧。”他看着纸上的字迹,“你制定的新规,既公平又周全,难怪各族都愿意信服你。”沈清晏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其实我只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想——商人求利,百姓求安,只要满足这两点,丝路自然会安稳。”
赵珩抚摸着她的长发,眼中满是温柔:“等婚礼结束,我们就去疏勒,看看那里的商队合作情况。”他顿了顿,“还有,我让人在秦州给我们建了一座宅子,院子里种满了你喜欢的杏花,以后我们每年春天都回去住。”沈清晏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