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在军中积威数十年,根深蒂固,一旦他振臂一呼,再有蛮族铁骑作为外援,里应外合,夏渊庭那个年轻的皇帝,根本顶不住。
届时,国破家亡,她这个“幕后黑手”绝对是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
必须抢在他动手之前,彻底摁死他!
“张三。”苏锦意唤道。
那个曾经欺软怕硬的管事太监,如今已经成了她最可靠的对外联络官。
他的身形依旧有些佝偻,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
“主子,奴才在。”
“用最安全的渠道,把林大人、陈大人、欧阳将军,请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苏锦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他们,天要变了。”
……
京城,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
这里是陈默之用自己的私产购置的,明面上是一家书铺,暗地里,却是苏锦意核心团队的秘密据点。
当林清墨、陈默之、欧阳震岳三人齐聚于此,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风云际会的气息。
这是苏锦意的“王牌天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线下集结。
一个掌管司法刑狱,是大夏最锋利的“刀”。
一个掌管财政钱粮,是大夏最坚实的“盾”。
一个掌管新兴军权,是大夏最锐利的“矛”。
三人都很清楚,能让他们在此时此刻,冒着巨大风险聚集在这里的,只有那位身处冷宫的神秘女子。
张三从里屋走出,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卷轴,放在了桌上。
“三位大人,这是主子拟定的计划。”
卷轴缓缓展开,上面是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作战计划。
标题只有四个大字——《屠龙纲要》。
林清墨看着卷轴上的内容,一向沉稳的他,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计划分三步。
第一步,由他这位大理寺卿牵头,以“彻查军械贪腐案”为名,对京中所有与李源有关的武将进行“合法”的监视与控制,切断李源在京城的臂膀。
第二步,由陈默之这位户部侍郎出手,以“核查北境军饷账目”为由,冻结所有流向北境的可疑资金,并暗中策反那些早就对李源不满的后勤军官,断其粮草。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则交给了欧阳震岳。他需要利用虎贲营,制造一场“兵变”的假象,引诱李源在京城的死忠力量出动,然后一举围歼。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将司法、财政、军事三条线完美地编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天罗地网。
其构思之周密,手段之狠辣,让在场三位SSR级的人杰,都感到一阵心惊。
他们自问,就算三人联手,也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完美的方案。
那位身处冷宫的女子,她的智慧,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
张三看着三人震撼的神情,躬身一礼,转述了苏锦意的原话。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主子说:‘各位,扳倒镇国公,大夏王朝才能真正迎来新生。’”
“这一战,许胜不许败。”
林清墨、陈默之、欧阳震岳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他们起身,朝着冷宫的方向,深深一揖。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大夏王朝的决战,就此拉开序幕。
……
屠龙计划,启动!
然而,李源这头盘踞多年的老龙,其反扑的凶狠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等待北境的信号,而是率先在欧阳震岳的虎贲营,点燃了第一把火。
西山大营,校场。
虎贲营正在进行新兵的火铳实弹演习。
这些从兵部武库中领来的新式火铳,是夏渊庭排除万难,特意为虎贲营拨发的,威力巨大,是未来对抗蛮族骑兵的利器。
欧阳震岳亲自监督操练,他对这支新军倾注了全部心血。
“预备——”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前排的火铳手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堆放在队伍侧后方的一箱备用火药,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剧烈的爆炸,卷起漫天尘土与火焰,瞬间吞噬了周围的十余名士兵。
气浪夹杂着破碎的木箱和弹片,向四周席卷开来。
惨叫声,惊呼声,响彻整个大营。
爆炸现场,一片狼藉。数十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断肢残骸,触目惊心。
欧阳震岳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飞身冲进烟尘之中,不顾一切地抢救着受伤的弟兄。
当他从一片焦黑中抱出一名年仅十七岁,已经没了呼吸的年轻士兵时,这位在尸山血海中都未曾皱过一下眉头的铁血将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查!”
一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带着冰封千里的杀意。
副将胡明立刻带人封锁了现场,经过仔细勘查,很快得出了结论。
火药被人做了手脚。
在密封的火药桶底部,被人混入了一种遇撞击极易引爆的“震天雷”引信。只要搬运时稍有颠簸,就可能引发爆炸。
而负责从军器监押运这批火药回营的,正是今天牺牲的几名士兵。
线索,清晰地指向了军器监。
而谁都知道,军器监上下,遍布着镇国公李源的旧部。
这是警告。
这是来自镇国公,一次血淋淋的、毫不掩饰的正面攻击。
他在用虎贲营将士的鲜血告诉欧阳震岳,也告诉皇帝——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消息传回,虎贲营全军缟素,悲愤的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欧阳震岳看着那些死去的、伤残的弟兄,这些都是信任他、追随他而来的好男儿,如今却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他护短的性格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备马!取我刀来!”欧阳震岳双目赤红,浑身杀气沸腾,“我今日,便踏平了那军器监,将李源的老狗们,一个个揪出来,祭奠我死去的弟兄!”
“将军,不可!”副将胡明死死拦住他。
“这是圈套!李源就是想逼您动手!您现在带兵冲击军器监,就是公然哗变,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以‘平叛’之名,剿灭我们虎贲营!”
“难道就让我这些弟兄白死了吗?!”欧阳震岳怒吼,声震营帐。
他当然知道这是圈套,可他控制不住那股焚心的怒火!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边缘,一封密信,被加急送到了他的手中。
信,来自冷宫。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将军息怒。冲动是魔鬼,忍耐是金子。敌人的屠刀已经举起,我们不能用自己的脖子去迎合。”
“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
“为死去的弟兄们,准备一场最盛大的葬礼。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他们的惨状。要让陛下,看到镇国公的无法无天。”
欧阳震岳看着信,那股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暴怒,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他紧紧攥着信纸,骨节发白。
是啊,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只有用更冷酷、更致命的反击,才能告慰亡灵。
他抬起头,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寒冰更冷的平静。
“传我将令。”
“将所有牺牲将士的遗体,好生收殓。明日,我们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