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镇痛剂,虽然无法立刻治愈伤口,但至少能让尖锐的疼痛变得麻木。
回到海市已经一段时间,陆琪琪努力让自己重新融入职场生活。职场上她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个明媚开朗、雷厉风行的陆会计。
只有室友的姐妹们知道,她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黯淡,以及偶尔对着窗外发呆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落寞。
周末,陆琪琪被父母叫回家吃饭。饭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母亲黄婧怡不停地给她夹菜,父亲陆华岷虽然话不多,但看向女儿的眼神也充满了关爱。
“琪琪,在公司还习惯吗?”黄婧怡关切地问。
“挺好的妈,您就别操心啦。”陆琪琪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阴霾。
陆华岷点点头,像是随口提起:“今天下午,我跟琪霖通了个电话。他说秦瑞那小子,最近好像转性了。”
“秦瑞”两个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陆琪琪一下。她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心脏猛地收缩,但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黄婧怡感兴趣地问:“哦?转什么性?那孩子不是一向跟个闷葫芦似的,以前除了部队还是部队,现在退伍出来转战职场了,难道铁树要开花了?”
陆华岷喝了口汤,语气带着点长辈的调侃:“是啊,所以稀奇嘛。琪霖说,俪兰,给他安排了个相亲,他居然答应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听说对方是个海归,条件挺不错的……”
“啪嗒。”
陆琪琪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她远去。父母后续的讨论,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他要去相亲了?
他宁愿去见一个完全陌生的、所谓的“条件不错”的海归女人,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喜欢?
那个冷静拒绝她,说她“还小”的男人,转头就去答应了相亲?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感情,不是真的刻板到拒绝一切靠近。
他只是……不喜欢她陆琪琪而已。
她之前所有的自我安慰,所有残存的、微小如星火的期待,在这一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碾碎,灰飞烟灭。
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难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碗里刚才还香气扑鼻的饭菜,此刻在她看来,变得如同蜡块,索然无味,甚至让她隐隐作呕。
“琪琪?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黄婧怡首先发现了女儿的异常,担忧地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陆琪琪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母亲的手。她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瞬间涌上的剧烈波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没事,妈。可能……可能有点累了。”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几乎是逃离般地,转身冲上了二楼,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也将父母的关切和疑惑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陆琪琪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身体沿着门板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
她没有再像在宿舍那样嚎啕大哭,只是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眼泪无声地滑落,大颗大颗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瞬间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窒息的疼痛。
比当初被他直接拒绝时,更甚。
原来,最伤人的不是拒绝的本身,而是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连被他考虑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他宁愿走向一个被安排好的、陌生的未来,也不愿为她停留片刻。
他要去相亲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将她最后一点伪装起来的坚强,彻底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