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她现在这个状态能够踏入的地方!恐怕就连全盛时期的洛卡,也不敢轻易涉足!
那陈厌的卵……
糖糖焦急地向通道内望去。只见那枚能量卵悬浮在星云通道的入口附近,并未深入。它表面的光芒彻底内敛,变得如同最普通的石头,但糖糖能感觉到,卵中那三种力量正在被通道口弥漫出的寂灭气息强行淬炼、压缩、纯化!
那种过程显然极其痛苦,卵壳甚至在微微颤抖,但却没有崩溃。反而有一种去芜存菁、褪去铅华的感觉。
这寂灭气息,似乎在帮助它巩固那脆弱的平衡,甚至……升华?
“……初代守墓人‘寂’……执掌的并非简单的静滞……而是最终的……‘归墟’与‘寂灭’……”阿葬看着那通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明悟,“……这里留下的……不是力量传承……而是……一道‘意境’……一种……法则的显化……”
“……万物终将归于寂灭……而寂灭……亦可视作……另一种形式的‘静滞’……”
“……那枚卵……机缘巧合……蕴含多种对立力量……反而符合了‘万物’特性……被此地认可……作为‘钥匙’……得以引动这丝意境……为其淬形……”
糖糖听得似懂非懂,但大致明白,陈厌的卵似乎因祸得福,正在接受一场天大的造化?虽然过程可能痛苦万分。
她稍稍松了口气,但立刻又担心起来——洛卡怎么办?他需要治疗!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念头,那旋转的星云通道入口,在淬炼着能量卵的同时,忽然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乳白色气流。
那气流如同拥有灵性般,蜿蜒而出,绕过糖糖和阿葬,精准地飘向靠在断墙边昏迷不醒的洛卡,缓缓地从他口鼻间,融入其体内。
这缕气流并非强大的能量,而是最本源的、“寂”的意境中蕴含的一丝宁静与安眠的力量,对于修复洛卡过度透支、惨遭侵蚀的本源和灵魂,有着无与伦比的奇效!
只见洛卡那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痛苦的表情变得安详,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平稳,身上那些枯萎的能量丝线脱落的速度加快,甚至连那古老的伤痕都似乎微微淡化了一丝。
虽然并未立刻醒来,但他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并好转!
糖糖惊喜交加,看着那星云通道,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位素未谋面的初代守墓人,即便早已陨落万古,残留的一丝意境依旧在庇护着后来的同袍。
就在这时,那悬浮在星云通道口的能量卵,似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淬炼,体积再次缩小,变得只有拳头大小,颜色愈发深邃内敛,缓缓向着通道外飘回。
而与此同时,那旋转的星云通道,也开始缓缓变得黯淡、虚幻,似乎即将关闭。
糖糖连忙伸出手,准备接住那飘回的卵。
然而,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旁观的阿葬,在那星云通道即将关闭的瞬间,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的精光!
他背后的葬棺轰然开启!
这一次,并非吞噬,而是释放!
一股精纯无比、却又与他自身死寂剑气同源的灰白能量,如同狼烟般从棺内冲天而起,猛地灌注到阿葬体内!
阿葬的气息瞬间暴涨!他周身的空间都为之扭曲!
他猛地踏前一步,竟是要趁着通道还未完全关闭的刹那,强行闯入那蕴含着寂灭意境的星云通道之中!
“阿葬!你做什么?!”糖糖失声惊呼,那里面的寂灭意境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契机难得……窥探一丝‘寂灭’真意……于我有大用!”阿葬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和坚定,他周身剑气疯狂燃烧,抵抗着通道口那恐怖的化归之力,一只脚已然踏入了星云之中!
他的身体在接触星云的瞬间,就开始变得虚幻,仿佛要被那寂灭之意同化、分解!
但他眼中毫无惧色,反而充满了对至高力量的渴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即将关闭的星云通道深处,那浩瀚无边的寂灭意境之中,仿佛有一声极其轻微、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叹息响起。
随即,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灰色流光,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猛地从通道深处射出,并非攻击阿葬,而是精准地打在了他身后那口剧烈震动的葬棺之上!
砰!
葬棺如遭重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棺盖猛地闭合!其上那些刚刚亮起的诡异符文瞬间黯淡下去!
而阿葬与葬棺气息相连,葬棺受创,他周身暴涨的气息骤然溃散,闷哼一声,那只踏入星云的脚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柔和力量猛地推了出来!
噗通!
他踉跄着倒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尽管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充满了震惊、不甘,以及一丝……后怕?
星云通道在他被推出的瞬间,彻底关闭、消失。那座黑色石碑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枚淬炼完毕、缓缓落入糖糖手中的冰冷卵石,以及洛卡那明显好转的气息,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殿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糖糖抱着那枚变得冰冷而安静、仿佛沉睡过去的卵,看着嘴角溢血、气息紊乱的阿葬,心有余悸。
阿葬沉默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复杂地看着恢复原状的石碑,良久,才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挫败:
“……祂……不允许……”
“……是我……僭越了……”
他的语气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糖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阿葬刚才的举动确实太过冒险和疯狂,差点将自己葬送在那寂灭意境之中。
就在这时——
嗡!
糖糖手中那枚冰冷的卵,忽然又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初生的幼芽,小心翼翼地传递到她的意识中,带着刚睡醒般的迷茫和一丝依赖:
“……糖……糖……?”
这声音,不再混乱,不再痛苦,不再充满贪婪。
而是……陈厌的声音!
糖糖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卵。
卵壳表面,那深邃的色泽缓缓流转,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极其简易的、仿佛孩童涂鸦般的笑脸图案。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糖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陈厌……他的意识……回来了?!而且似乎……恢复了清明?!
那寂灭意境的淬炼,竟然真的起到了奇效!
虽然不知道他何时能真正破壳而出,恢复形态,但至少,那可怕的失控风险,暂时解除了!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晨光,终于穿透了绝望的阴云,温暖了糖糖几乎冰冷的心房。
她紧紧抱着那枚冰冷的卵,又哭又笑。
阿葬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挫败渐渐化为一丝复杂的了然,他低声自语,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才是……‘钥匙’真正的……意义……”
“……调和万般力……淬炼一点真……”
“……寂灭……并非终结……而是……新生的……起点……”
他不再看那石碑,而是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疗伤,并消化着刚才那短暂接触所带来的、关于“寂灭”的珍贵感悟。
糖糖也擦干眼泪,抱着沉睡的卵,坐到洛卡身边,一边继续疗伤,一边守护着这一昏一睡一伤的同伴。
初殒之地的核心殿堂,再次恢复了万古的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中,却孕育着……新的希望。
而在那寂静的深处,仿佛有一双看透了无尽时空的眼睛,曾短暂地睁开,投下注视,此刻又缓缓闭合,只剩下那永恒的寂灭意境,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