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库茨克的冬日天空总是浅灰色,一眨眼来到这里好几个月了,仿佛一块巨大的铸铁板压在头顶。
但在江辰的眼中,今天这灰色却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亮光。
站在僻静的货场区,一列超长的、覆盖着篷布和冰雪的专列,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沉默的停在宽轨上。
谢尔盖的心腹瓦西里,一个面容精悍的少校,正和江辰并肩站着,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江,全部72列车皮全都是‘工业垃圾’,瓦西里压低声音,拍了拍身旁冰冷的车皮,发出沉闷的声响。”
“按照清单,t-55,米格机身部件,报废的btR……还有‘附赠’的一些机床残骸和几张废旧图纸。沿途的关卡从伊尔库茨克到赤塔。再到贝加尔斯克,都已经打点好了,用的是‘军区特种物资回收’的名义。”
江晨点点头,心脏在胸腔里沉重的跳动。
这列火车承载的是他赌上身家性命,甚至更多东西换来的“宝藏”。他动用了一切资源,包括从那个消失的克格勃特工记忆中获取的,关于某些关卡人员的弱点信息,与瓦西里一起编织了一张巨大的贿赂关系网,才确保这列火车通行。
“瓦西里替我感谢将军这份情谊,我将铭记于心。”江辰郑重的说。他知道谢尔盖将军冒的风险并不比他小。
瓦西里咧嘴笑了笑,拍了拍江辰的肩膀,“将军说你是条汉子,希望这批‘废品’能在你的手中发挥作用。走吧,车要开了。”
汽笛长鸣,专列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如同敲在江辰的心上。
他看着列车逐渐加速,消失在远方的雪原与迷雾中,直到最后一节车皮也看不见,他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接下来几天是江辰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他表面依旧参加必要的社交活动,但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宾馆房间里,通过电话与国内保持沟通。
他体内那股来自克格勃特工的生物能量,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但也让他对潜在的威胁更加警觉。
他能感觉到,暗处的视线并没有消失,甚至更加浓烈。
克格勃显然没有因为一名低级特工的“失踪”而放弃对他的调查,只是变得更加隐秘和谨慎。
每天都度日如年,反复推演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关卡临时变卦,谢尔盖将军的政敌插手,克格勃的强制拦截……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让这列钢铁洪流瞬间倾覆。
直到第5天深夜,宾馆的那部老式电话四爱的响起。江辰几乎瞬间抓起听筒。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简短极致的声音,是他与国内单线联系的渠道:
“货已平安入库,老家表示很满意,风大,保重。”
“哔!……”忙音响起。
江辰缓缓放下听筒,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墙壁上,冷汗,这才后知后觉的浸湿了内衣。
平安入库!这简单的四个字意味着那辆装载着苏联军事工业遗产的专列已经成功穿越了几千公里的西伯利亚铁路,通过了满洲里的国门,进入了祖国的怀抱,并安置到了绝对安全地点。
巨大的喜悦和解脱感席卷而来,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
消息最后那句“风大,保重”是明确的警告——危险并没解除,他本人仍处于风暴眼中。
果然,就在专列抵达满洲里的消息传来不到24个小时,江辰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紧张。
宾馆外面陌生的面孔增多,他外出时,跟踪的车辆变得更加明目张胆。
克格勃似乎因为重要目标的“丢失”而恼羞成怒,加大了对他的监控力度,或许已经在寻找合适的机会采取行动。
谢尔盖将军那边也传来隐晦的警告,通过瓦西里传达:军队内部有人对这次大规模的“废料处理”提出了质疑,风声很紧,让江辰尽快“结束考察”,离开伊尔库茨克。
江辰知道,便宜占一点,见好就收。他的使命已经暂时超额完成,多停留一刻,危险就增加十分。
他开始安排林志远,赵卫国等人分批,以不同理由先行离开苏联。
他自己则不能急,必须表现的一切正常,以免引起怀疑。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江辰预定了三天后经过莫斯科转机回北京的机票。他故意将这个信息透露出去,既能麻痹对手,也能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活动时间。
然而他低估了对手的决心。就在他出发的前夜的傍晚,江城从外面返回宾馆,刚走到相对僻静宾馆的后巷。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猛的袭来!比上次在房间里面临枪口时更加强烈!
他几乎凭本能向侧前方扑倒!
“咻!”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枪声划过空间!
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身后的墙壁上,砖石碎屑飞溅,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狙击手!克格博动手了!他们不再顾及外交影响,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江辰就地翻滚,躲到了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心脏猛跳。
对方占据了制高点,他完全暴露在射界之下。
第二次射击随时可能到来,呼叫保镖?他们可能在正门,远水救不了近火。
怎么办?青天白日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能力。但狙击手在远处,他的能力完全够不到远方的狙击手。
一旦使用引发的超自然现象,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江辰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体内那股能量也在暴动不安。
他必须做出决定,束手待毙,还是再次使用?那种禁忌的力量在这一国的暴风雪中,杀出一条生路。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变得决绝,既然退无可退,那只能……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