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院书房,玉珠捧着热茶,奉到了宁王爷跟前。
他已经换了衣裳,沐浴过,此刻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这笨丫鬟到底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是撷芳阁的那个给她气受了?】
心声还在响,面前的宁王爷却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她。
听着这心声,玉珠鼻尖莫名有些酸。
她只是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安安分分活下去而已,怎么总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上她?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不想做。
她就是个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的咸鱼,一点儿也不想卷进这些上位者的争斗中。
方才崔妙柔说,要借着去找玉珠之由,去给王爷送茶,最后再试一次能不能让王爷心软留她下来。
若是不成,崔妙柔也不会继续纠缠。
这话说得好听,可宁王爷早就说过不许女眷无诏入书房重地,借口来找她,不还是害她成为违反王爷命令的人么?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小心将茶盏放到了长案上,才重新转身,跪了下来。
“爷,奴婢有罪!”
“说清楚。”男人的手顿住,深邃的凤眸看向伏跪在地上的身影,声音听不出喜怒。
玉珠不敢抬头,将崔妙柔如何与她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连崔妙柔那句“王妃之位未必能坐多久”也如实道出。
“为了稳住她,只好假意答应了下来,可奴婢深知爷既然已经下令,必定有爷的考量,奴婢不敢违逆。”
说完,她的额头依旧抵着地面,等着额宁王爷开口。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宁王爷没有立即说话,他坐在长案后,烛光在他面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间仿佛凝固。
玉珠的心一点点下沉,寒气似乎从地毯缝隙里钻出来,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难道……宁王爷不信?
就在玉珠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呵,本王当是什么事。】
【不过只是放那个崔妙柔过来,也值得这丫头丧眉耷眼成这样?真是有够笨的。】
“起来吧,本王知道了。”宁王爷大手一挥,玉珠这才踌躇着起了身,只是腿还有些发软。
【崔家不死心,这丫头也不知道避着点,崔妙柔叫她去就去?都是本王的人了,狐假虎威不知道?】
宁王爷的心声一句句砸在了玉珠心上,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看来宁王爷是信她的,而且,对崔家和崔妙柔的盘算洞若观火,压根用不着自己操心。
玉珠垂着眸子想了想,还是问:“那,那奴婢要如何做……还请爷明示!”
宁王爷手搭在长案上,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目光盯着面前丫鬟乌黑的发顶。
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带着丝心不在焉:
“崔妙柔再找你,便如她所愿,陪她演下去,至于书房她能不能进来,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话音一落,面前的小丫鬟立即如蒙大赦般,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见她如此,宁王爷的嘴角不经意勾了勾。
【笨丫头,平常瞧着挺机灵的,遇到事情就慌了,还得是本王出面解决。】
玉珠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老板越来越爱骂自己笨了,真是让人火大啊。
“奴婢愚钝,多谢爷指点。”玉珠低声应了,低着头就要出去。
笨就笨吧,和你们这些天龙人说不明白。
可就在她准备退出去之时,长案后的男人又开口了:
“衣裳可吩咐人做了?”
衣裳?是昨日才去领的料子?
玉珠老实地停下了脚步:“回爷的话,奴婢都托针线房做下去了,多谢爷赏赐!”
这声谢说的真心实意。
想到新衣服,玉珠心里的阴霾一下就扫空了,眼睛都亮晶晶的。
对上这样一双漂亮明媚、盛满快活的眼睛,长案的男人嘴角就没下去过:
“嗯,退下吧。”
【不过是几件衣裳,也高兴成这样,若是本王再告诉她,下个月要带她去秋狩,这丫头不得乐疯了。】
秋狩?!
玉珠的瞳孔猛地瞪圆,又瞬间恢复了刚才的神色,眨巴了几下眼睛。
是她知道的那个秋狩吗?皇家秋日必备活动之狩猎!
天,她能出去秋游了?!
她收回之前吐槽宁王爷的话,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罢了,闻夜是不是说三日后就是她的生辰?那会儿再告诉她。】
玉珠心里更震惊了。
宁王爷这么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连她的生日都知道!
也许是巧合,她的生日和原主的生日一模一样,都是八月八日。
还以为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呢。
回到了耳房,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如果可以,她真想去找宁王爷问个明白啊,为什么堂堂一个王爷,会记得一个小丫鬟的生日?
还有闻夜又是谁?他为何要去和宁王爷说自己的生日?是因为宁王爷调查自己?
几个问题萦绕在脑海里,玉珠躺在床上摊煎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
请完安,崔妙柔就迫不及待在路上将玉珠拦了下来。
柳心瑶原本还想找玉珠去吃点心,一见崔妙柔,小嘴一撇,有些不快,直言问:
“崔姑娘不陪伴在王妃身侧,找玉珠有什么事?”
崔姑娘一个姑娘家,大喇喇住进了姐姐姐夫家中,这意图几乎昭然若揭,无人不知。
这样上赶着要进王府做妾的,柳心瑶实在看不上,更想不通她不在王妃身边,反而找玉珠做什么?
柳心瑶心里,还为前几日的事情发憷呢,担心这个崔姑娘又想要作什么妖。
崔妙柔看向柳心瑶,主动福了福身:“柳姐姐好。”
柳心瑶连忙避开:“妾身可不敢受崔姑娘的礼,玉珠答应要去妾身那儿的,你有话不妨快些说吧。”
崔妙柔面上丝毫不显尴尬,温柔客气道:“我也是来找玉珠姐姐去我那儿吃茶说话的,不如柳姐姐就让我一回?”
柳心瑶的眉心一下就蹙了起来。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来找玉珠能说什么?这才来没几日,就敢从她这儿抢人了?
她也不接话,直接望向玉珠,想看看玉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