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说得对,也不对。”
“大道之路,本就是不断超越旧我,成就新我的过程。”
“每一次突破,每一次悟道,何尝不是在改变、重塑自我?”
“融合云锦,固然是巨大的改变,甚至可能是对云中子最彻底的一次重塑。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无论怎么变,那份追求大道的本心不会变。”
“那份源于红云、承自师尊的玉虚道法不会变。融合后的我,或许不再是现在的云中子,但他依然会记得昆仑山,记得玉虚宫,记得与师弟你并肩作战的岁月,记得……要守护这片天地的心。”
“所以,我一直在。”云中子看着尹文,目光清澈而坦然。
“只是会变得……更加完整,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罢了。”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仿佛要平复心绪,然后才继续道:“贫道知道,师弟你与云锦感情深厚。你不愿看着他消失,此乃人之常情,亦是重情重义的表现。”
“此事,关乎云锦自身意愿,更关乎师弟你的抉择。贫道不会逼迫于你,亦不会强行施为。”
“师弟不妨好好思量,无论师弟最终作何决定,是否愿意相助,贫道……都等你。”
云中子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他将选择权交到了尹文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殿内茶香袅袅,殿外云卷云舒,昆仑山的钟声余韵似乎还在天际回荡。
尹文坐在那里,心潮起伏,久久无言。
尹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那股沉郁的憋闷感一同排出。
他看向云中子,眼神复杂。
“师兄,”尹文的声音有些低沉,“此事……关系重大,关乎云锦自身的存在与否。”
“我也无权替他做出这般关乎生死存续的决定。”
“还请师兄……再给我一些时间。也请师兄,给云锦一些时间。”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最终如何抉择,应当由他自己来决定。无论他作何选择,我都尊重他。”
这是尹文能想到的,目前最公允,也最符合他心意的处理方式。
他不愿做那个亲手送别云锦的人,也无法坦然接受为了一个目标而牺牲一个鲜活的挚友。
将选择权交还给云锦自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帮助。
云中子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甚至带着些许欣慰的笑容。
他轻轻颔首:“理应如此。此乃他自身道途,自该由他定夺。师弟愿意代为转达,居中调和,贫道已然感激。时间……我们都有。师弟不必急于一时。”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望向殿外。
几乎同时,尹文也感觉到,
玉虚宫外的广场上,一道道或强横、或平和、或锋锐、或缥缈的气息接连不断地降临,彼此交织,却又和谐地融于昆仑山浩瀚的玉清道韵之中。
紧接着,赤精子带着一脸好奇与些许不安的龟灵回到了客殿门口,并未进来,只是对云中子微微颔首示意。
云中子会意,对尹文道:“金钟三响,效力非凡。我玉虚在外的二代弟子,凡能抽身的,此刻怕是都已赶回来了。师弟,且随贫道出去一见吧。”
尹文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关于云锦的纷乱思绪暂时压下。
眼下,取得白鹤羽,炼制五火七禽扇以应对瘟疫,才是第一要务。他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对云中子点了点头:“有劳师兄引见。”
两人走出客殿,来到那宽阔的白玉广场之上。
只见广场上已然多了七八道身影,气度非凡。
道韵缭绕,正是闻名洪荒的玉虚宫二代嫡传——阐教金仙!
除了早已见过的广成子、赤精子,以及刚刚交谈的云中子,尹文一眼望去,只见。
一位头戴芙蓉冠、面容清矍、手持拂尘的老者,气息最为祥和深邃,周身隐隐有寿桃虚影与福禄之气环绕,正是常年随侍元始天尊、掌管寿元福禄的南极仙翁。
一位身骑玉麒麟、手持莫邪宝剑、面容古朴、眼神睿智的道人,乃是清虚道德真君。
一位身着明黄道袍、身形略显富态、笑容可掬,却隐隐有龙吟之声相伴的,是黄龙真人。
一位背负长剑、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剑意的,是灵宝大法师。
一位气质儒雅、腰间悬着一口小钟、目光沉静如水的,是玉鼎真人。
一位手持降魔杵、神色刚毅、周身清气凛然的,是道行天尊。
最后一位,则是身穿大红八卦衣,面容俊朗中带着几分不羁与灵动的青年道人,正是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
除了早年弃道入佛、如今已是佛教菩萨的文殊、普贤、慈航,以及燃灯惧留孙,封神之战后尚存的阐教二代核心弟子,此刻竟齐聚于此!
这恐怕是自封神之后,阐教金仙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尹文心中也不由暗自凛然。
阐教底蕴,果然深厚。
这些金仙个个气息沉凝,道行精深,远非寻常大罗可比。
云中子作为主事者,正要为尹文一一引见。
尹文已主动上前,对着众人团团一揖,不卑不亢地道:“人教尹文,见过诸位玉虚宫道兄。今日冒昧来访,叨扰诸位清修,实为苍生计,还望海涵。”
这些阐教金仙大多早已听说过尹文的名头,知晓他乃太清圣人亲传,更兼有截教通天师叔传承,行事每每出人意表,近日狮驼岭之事更是震动洪荒。
此刻见他亲至昆仑,态度从容,气度不凡,也都纷纷还礼,面上神色各异,有好奇,有审视,有淡然,亦有如太乙真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与兴趣。
然而,尹文的目光很快就被站在众仙稍后位置的一个陌生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道。
穿着灰扑扑的道袍,面容普通,胡子拉碴,手里还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拐杖,站在一群仙风道骨、宝光隐隐的金仙之中,显得格外……不起眼,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更奇怪的是,广成子、南极仙翁等人在看向这位老道时,眼神中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恭敬?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但广成子嘴唇动了动,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向尹文介绍这位同门。
尹文心中诧异,暗忖:没听说阐教除了着名的十二金仙外,还有哪位如此年长、且能让广成子都态度恭敬的二代弟子啊?
云中子也看到了那老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地上前,对尹文介绍道:“南华师弟,这位是……嗯,元道人。亦是……我玉虚宫门下。”
他的介绍有些含糊,甚至有点刻意回避什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