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贤转世迎着碧霄与琼霄的怒视，声音不疾不徐地回荡在峨眉山巅：“仙子，我等修行之人，何以执着于门户之见？”
他目光扫过周围屏息凝神的人族，缓缓道：“我佛门《金刚经》有言：“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真正的修行，不在固守门户，而在破除我执。若因教派之别而生嗔恚之心，岂非背离了道家齐物与佛家平等的根本教义？”
话音落下，峨眉山脚下，不少刚刚还在惶恐不安的人族百姓竟下意识点头。
他们不懂什么教派纷争，只觉得“破除执念”这话听着顺耳——日子过得好不好，本就与穿道袍还是披袈裟无关。
就连藏匿在山林间的道门天师，听着这话也暗自思忖。
普贤这话虽是为佛门张目，却也点出了修行者易陷入的误区，细细品来，竟有几分大道至简的意味。
普贤这话既捧了道家，又立了佛门，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他们藏在三霄眼皮底下，谁敢露半分认同？
尹文站在云霄身旁，看着普贤从容不迫的模样，暗自点头。
普贤能位列佛门四大菩萨，这份辩才与气度，确实担得起。
只是这番话听着通透，细想却透着几分偷换概念——将佛门传教的野心，包装成“破除门户”，手段着实高明。
碧霄气得指尖发颤，刚要开口驳斥，却被琼霄拉住。
琼霄脸色铁青，她何尝听不出普贤话里的陷阱？
若顺着“门户之见”争辩，反倒落了下乘，显得道门心胸狭隘。
可眼睁睁看着他用歪理蛊惑人心，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两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用眼神狠狠剜着普贤，那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元始天尊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直接传入通天耳中：“呵呵，通天，我早就讲过你门下弟子都不识天数，不通道义，行事多有意气用事，易怒好斗。”
“你看到了吧？连普贤都辩论不过，真丢道门的脸。”
通天教主闻言冷笑一声，回怼道：“你可得了吧。还不是你们阐教教出来的好徒弟？嘴上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和你不相上下，论起实力，还不是被我们截教压着打？”
“你……”元始天尊被噎得说不出话。
通天教主何尝不知自家弟子论口才辩论远不及阐教弟子！
尤其是文殊、普贤、慈航三人，当年在阐教时便以舌绽莲花闻名。
不然准提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们三人千方百计也要把他们三人引渡西方。
方才准提那番歪理，他明知是诡辩，却一时找不出话来堵回去，正憋着火呢。
“你就不帮我说句话？”通天教主的传讯带着火星子。
“就看着普贤在东方传教？今日他能在峨眉山讲法，明日文殊就能去昆仑山布道，往后佛门岂不是能时不时来打秋风？！”
“这道门如今明面上可是你们阐教执掌，你面子还要不要？”
元始天尊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以为我不想反驳准提？这口子一开，后患无穷，我岂能不知？”
“可他拿“故土”“归乡”说事，又把“齐物”“平等”搬出来压人，句句都占着个理字，我实在无言以对。”
通天教主被这话噎得一滞，胸中怒火更盛，却偏偏对着准提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没辙。
青萍剑嗡鸣着冲天而起，剑身上诛仙剑阵的虚影若隐若现，似要将这混沌都搅个天翻地覆：“准提！你少拿这些歪理糊弄人！真当我通天好欺不成？”
准提的声音还在虚空回荡，带着几分得寸进尺的笑意：“通天师兄，何必如此执拗？普贤不过是轮回转世在故土讲法，又未曾伤天害理，你这般动怒，倒显得我佛门弟子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般……”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峨眉山巅，
尹文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对着普贤朗声道：“小师傅，方才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贫道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普贤看向这个突然开口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合十道：“施主但说无妨。”
尹文目光清澈，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山间：“若有人占了小师傅的禅房，却对你说“此房本是天地所生，何必执着于谁住”，小师傅会舍吗？”
“若有人偷了小师傅的念珠，却说“此物本是顽石所化，何必执着于谁持”，小师傅会舍吗？”
他顿了顿，看向周围的人族百姓，继续道：“道场如禅房，信仰如念珠。”
“佛门既讲“因果”，便该知“不告而取是为盗”的因，与“众叛亲离”的果。”
“小师傅若真信‘破除我执’，何不先舍了这占来的道场，回西方去讲你的金刚经？”
这番话直白如刀，瞬间戳破了普贤那套破除门户的虚言。
碧霄和琼霄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出亮光，暗暗叫好——这话说得痛快！
普贤脸上的平和终于出现裂痕，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元始天尊也微微挑眉，看向峨眉山的方向，暗自点头——这辩驳，倒是比一味动怒要高明得多。
尹文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对着普贤微微拱手：“在下愚钝，不知小师傅能否为我解惑？”
尹文见普贤默然不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向前一步，声音愈发清晰：
“既不解惑，那贫道再问一句——敢问小师傅，修的是小乘佛法，还是大乘佛法？”
这话一出，不仅普贤转世脸色骤变，连虚空之中似乎都静了一瞬。
混沌中关注着此地的准提道人也猛地皱起了眉。
普贤转世震惊地看向尹文，仿佛听到了什么闻所未闻的词汇，合十的双手微微颤抖：“施主此言何意？”
“我等佛门弟子修行，皆遵循佛陀教诲，从未听闻有“小乘”“大乘”之分。”
“不知这大乘佛法…又是何物？”
多宝此刻才刚入轮回，大乘佛法的雏形尚未在洪荒现世，普贤当然没听说过大乘佛法！
混沌
鸿钧道人开辟混沌，造化玉碟流转万千星彩。
当尹文口中“大乘佛法”四字传出时，造化玉碟上的光华骤然一跳，几缕混沌气流在鸿钧指尖悄然凝聚，又瞬间消散。
这孩子，总能在不经意间搅乱棋局，却又偏偏踩在了最关键的节点上。
他指尖轻捻，虚空之中，准提与接引正暗中推演的那道佛法雏形骤然紊乱。
原本隐隐指向“普度众生”的脉络，像是被无形之力掐断，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嗯？”接引道人眉头微蹙，看向准提，“师弟，推演中断了。”
“是…”接引不敢多言。
鸿钧收回目光，重新阖上眼，仿佛从未动过。
大乘佛法关乎多宝证道，更牵扯西方气运与洪荒格局，是天道推演中注定要出现的关键一环。
若由准提和接引推演而出，那佛门的走向便不可控了。
尹文这小子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但这般变数，却让他觉得，这沉寂了许久的洪荒，似乎多了几分生气。
毕竟，能为洪荒寻得一线生机的孩子，偶尔“提前”说些什么，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