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放!”字,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中军高地上,代表开火的赤色令旗猛地挥下!
下一刹那——
“轰!!!!!!”
不是一声,而是三十门青铜野战炮近乎同时发出的、震彻寰宇的怒吼!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狂暴,仿佛天空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又像是沉睡的远古巨神发出了灭世的咆哮!远远超过了之前燧发枪齐射的爆鸣,甚至压过了万马奔腾的雷鸣!
三十个炮口同时喷射出长达数尺的炽烈火焰和滚滚浓烟,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一挫,碾过垫木,带起一片尘土。炮口飓风将前方的枯草都压得倒伏下去!
几乎在炮声炸响的同一瞬间,蛮族骑兵冲锋的狂潮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声音和冲击波组成的墙壁!
战马,这些习惯了战场嘶鸣和刀剑碰撞的草原精灵,在这从未听过的、如同天罚般的恐怖巨响面前,发出了惊恐至极的悲鸣!无数战马人立而起,疯狂地扭动、跳跃,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落!更多的战马则不受控制地乱窜,瞬间打乱了原本就谈不上严谨的冲锋阵型!
马背上的蛮族骑兵更是魂飞魄散!那巨响不仅震得他们耳膜刺痛,脑袋嗡嗡作响,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恐惧!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和凶悍,在这无法理解的天地之威面前,荡然无存!许多人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脸上充满了茫然与骇然。那已经拉满弓弦准备抛射的骑射手,手指一松,箭矢软绵绵地不知射向了何处。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声音的震慑之后,是更加残酷的物理毁灭!
三十枚沉重的实心铁球,带着炮口赋予的恐怖动能,如同来自死神的请柬,呼啸着划破清晨的空气,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痕迹,然后……狠狠地砸进了蛮族前锋那密集的骑兵集群之中!
“嘭!”“咔嚓!”“噗嗤——!”
各种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血肉模糊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死亡的交响乐!
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了一名正在努力控制受惊战马的千夫长,他连同他胯下的骏马,瞬间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般爆裂开来,化作一蓬混合着骨渣、肉沫和内脏的血雨!炮弹去势不减,继续向前,又将后方三四名骑兵连人带马撞得筋断骨折,犁出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另一枚炮弹贴地飞行,如同顽童打水漂般,在人群中弹跳了数次,每一次弹起,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和凄厉的惨叫,所过之处,人马皆碎!
还有炮弹落入人群最密集处,瞬间清空出一小片诡异的空白地带,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痛苦蠕动的伤兵!
仅仅是一轮齐射!
蛮族气势汹汹的冲锋浪潮,就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礁石,前端肉眼可见地凹陷、破碎、混乱起来!至少有数百骑兵在这第一轮炮火中非死即伤,更多的人马则因惊吓和前方的混乱而挤作一团,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原本充斥着野性嚎叫和马蹄声的战场,此刻被震耳欲聋的炮声、战马的悲鸣、伤兵的哀嚎以及一种名为“恐惧”的窒息感所取代。
兀术骑在黑色神驹上,脸上的轻蔑和残忍笑容彻底僵住,转而化为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距离前线尚有段距离,并未被炮弹直接波及,但那毁灭性的场景和恐怖的炮声,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
“那……那是什么?!!”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南人……南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可怕的武器?!那不是爆竹!那是真正来自地狱的雷霆!
他身边的部落首领们同样骇然失色,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拔转马头,想要后退。
“长生天啊!他们……他们能召唤雷霆?!”
“大汗!不能冲了!不能冲了啊!” 之前就心存疑虑的万夫长巴图焦急地大喊。
然而,箭已离弦!五万大军的冲锋,尤其是在这种开阔地形上,一旦启动,岂是说停就能停的?前方的混乱延缓了速度,但中后方的骑兵依旧在惯性和狂热(尽管已大打折扣)的驱使下,继续向前涌来,反而将前方停滞的部队冲得更加混乱,人马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落雁坡阵地上,龙渊军的将士们透过硝烟,看到了蛮族骑兵人仰马翻、混乱不堪的景象,原本紧绷的神经和心中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振奋和狂喜所取代!
“打得好!!”
“炮兵兄弟们威武!!”
压抑不住的低声欢呼在壕沟中响起。燧发枪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枪,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们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表演了!
炮兵阵地上,王铁柱满脸烟尘,却兴奋得手舞足蹈:“快!清膛!装填!目标不变,延伸五十步,覆盖射击!给老子狠狠地打!”
炮手们忍着耳膜的嗡鸣,以训练了千百遍的熟练动作,冒着炮身依旧滚烫的风险,用水浸湿的炮刷清理炮膛,然后填入新的发射药包和实心炮弹。
陈默站在高地上,冷静地观察着炮击效果和蛮族的混乱。他知道,第一轮炮击更多是心理震慑和打乱阵型,真正的杀戮,还在后面。
“传令炮兵,三轮急速射后,转为徐进弹幕,向后延伸,阻断其后续兵力。燧发枪兵,准备!”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不过是序幕的拉开。
死亡的距离,第一次被如此清晰地界定。在龙渊军的火炮射程之内,蛮族骑兵引以为傲的速度与勇武,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炮火的轰鸣,正式宣告了一个旧战争时代的落幕,和一个属于火力与纪律的新时代的到来。而这场血腥的洗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