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海风带着咸腥气吹拂着渔村,浪涛声阵阵,平添几分不安的躁动。沈倾凰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海面,目光沉静如水。决定已下,便再无犹豫。
“小姐,都安排妥当了。”石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低声道,“子时三刻,有一艘送渔获的小船会靠岸,船老大是咱们的人,可靠。趁着夜色,能混进城西的码头。那边盘查相对松懈,咱们的人已经打点好了。”
“好。”沈倾凰转身,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粗布衣裳,长发简单束起,脸上抹了些许锅底灰,遮掩过于出众的容貌。她伤势未愈,脸色仍有些苍白,但一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小姐,您的身子……”秋纹抱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些干粮和伤药,眼圈红红的,满是担忧。
“无妨,撑得住。”沈倾凰接过包袱,拍了拍她的肩,“你留在这里,守好这个院子,等我们消息。”
“奴婢跟您一起去!”秋纹急道。
“不行。”沈倾凰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此行凶险,人多反而不便。你在此处,若有变故,也好有个接应。”她顿了顿,低声道,“若三日内我们没有消息传回,你便带着细软,按我之前告诉你的路线,南下避难,永远别再回江宁。”
“小姐!”秋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听话。”沈倾凰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放缓,“放心,我会回来的。”
子时三刻,月隐星稀。渔村寂静,只有海浪拍岸之声。沈倾凰和石头如同两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来到约定的礁石滩。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静静靠在阴影里,船头挂着一盏昏暗的渔灯。
两人迅速上船,船老大是个沉默寡言的黑瘦汉子,见到石头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撑开船篙,小船便如离弦之箭般滑入黑暗的海面。
夜航冰冷而漫长。沈倾凰裹紧粗布外衫,靠在船舷上,闭目调息。怀中的新月令牌微微发热,似乎感应到离江宁越近,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越大。月魂教……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前方出现了零星的灯火,江宁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城西码头到了。
相比其他城门的紧张肃杀,西码头果然松懈许多。虽有兵士巡逻,但多是应付差事。石头上前,与值守的小头目低声交谈几句,塞过去一小锭银子,那头目便挥挥手,示意放行。
两人顺利混入城中。此时的江宁城,虽已夜深,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沉寂。街巷空旷,少见行人,偶尔有巡夜的兵士队伍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零星,仿佛一座死城。
“城里戒严了。”石头低声道,神色凝重,“看来胡监军那件事,闹得不小。”
沈倾凰点头,她能感觉到,这座城池正处于一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氛围中。谢惊澜的压力,可想而知。
“先去哪里?”石头问。
沈倾凰略一沉吟:“先去……督抚衙门附近看看。”胡监军被软禁,督抚态度暧昧,那里或许是突破口。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在熟悉的街巷中穿行。沈倾凰对江宁城了如指掌,避开主要街道,专走小巷。越靠近城中心,气氛越紧张,巡逻的士兵也越多,而且……隐约能看到一些穿着并非靖南军服制、气息精悍的陌生面孔在暗处活动。
“是王爷的玄甲卫。”石头低语,“王爷把贴身亲卫都撒出来了,情况不妙。”
连玄甲卫都动用了,看来谢惊澜面临的局势比想象的更严峻。沈倾凰心沉了下去。
快到督抚衙门时,两人藏身于一处废弃宅院的断墙后。只见衙门四周灯火通明,守卫森严,不仅有靖南军,更有大量玄甲卫值守,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水泄不通。
“进不去。”石头皱眉。
沈倾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衙门周围,忽然,她眼神一凝,落在衙门侧后方一条阴暗的巷口。那里,似乎有几道黑影一闪而过,行动鬼祟,不似巡逻兵士。
“有情况。”她压低声音,指了指那个方向。
石头顺着望去,也察觉到了异常。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绕到巷子的另一头,悄然潜入。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东西送到了吗?”一个尖细的嗓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放心,督抚大人已经‘笑纳’了。嘿嘿,再过几个时辰,就有好戏看咯……”另一个声音沙哑,带着得意。
是胡监军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还有他的同党!他们果然在暗中活动!
沈倾凰屏住呼吸,悄悄探头望去。只见巷子尽头,三个黑影凑在一起,正是那小太监和两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
“土地庙那边准备好了吗?使者可等急了。”小太监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城里一乱,便可接引‘圣力’,到时候……嘿嘿,这江宁城,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蒙面人阴笑道。
土地庙!接引圣力!沈倾凰心脏狂跳!月魂教果然要在城里进行大型邪术仪式!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搞垮谢惊澜,而是要彻底掌控江宁!
必须立刻通知谢惊澜!
就在这时,怀中的新月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热起来!烫得她几乎闷哼出声!与此同时,一股阴冷邪恶的感知,如同毒蛇般,猛地锁定了她所在的方位!
“谁在那里?!”巷子里的蒙面人厉声喝道,三道充满杀气的目光瞬间投射过来!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