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停止狂闪,平板电脑的雪花屏也悄然隐去,工作室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股渗入骨髓的阴冷,以及许今朝掌心伤口持续的、细微的灼痛感,都像无声的警钟,宣告着异常并未结束。
辜榆惊魂未定,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棒球棍紧紧攥着,走到许今朝旁边略带颤抖的问:“老许,这不会真碰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许今朝没有回答。他沉默地检查了电闸、路由器,重启了平板,所有硬件指标正常。他的动作依旧精准,如同他绘制设计图时一样有条不紊,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已是一片暗潮汹涌的深海。理性被反复践踏,他必须直面这超乎常理的存在。
“设备无恙。”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直面现实的沉重。
“是……是那宅子里的……跟出来了?”辜榆的声音带上了颤抖,恐惧让他几乎无法站稳,脚下一软,窝在了沙发上。
许今朝的沉默等同于默认。他走到电脑前,调出古宅的内部照片,目光锐利地扫过,最终定格在那张古镜的特写上,镜框一角,那枚玉佩碎片在照片中泛着幽微的光。
“这是什么?”辜榆凑过来,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线索。”许今朝沉声道,“可能是唯一的。”
深夜,工作室万籁俱寂。许今朝让辜榆睡在二楼客房,自己却毫无睡意,坐在一楼工作区的沙发上,等待着。他有一种预感,那东西不会轻易罢休。
掌心的伤口开始传来一种奇异的、规律性的脉动,仿佛一颗不属于他自己的心脏在皮下跳动。
来了。
温度毫无征兆地骤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陈旧的、如同古籍卷宗混合了冷香的气息。工作台正对着的那面白墙,原本挂着现代抽象画的地方,影像开始扭曲、模糊,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中心,一个模糊的玄色身影缓缓凝聚——身姿颀长,墨发垂落,正是古宅中的那个存在!
比上一次更清晰,压迫感也更强悍,如同实质的海水,挤压着许今朝的呼吸。
许今朝猛地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但他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那片模糊阴影中唯一清晰的、冰冷彻骨的凤眼。
“你,到底是谁?”许今朝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因紧绷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墙面的涟漪波动了一下,那股冰冷的杀意中,似乎掺杂进一丝极淡的、名为“意外”的情绪。或许百年孤寂,早已无人敢如此直呼其名,更无人敢以这般态度质询。
一阵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冷笑声,直接回荡在许今朝的脑海:
【名字?区区凡人,也配问吾之名?】
“凡人也是这间工作室的主人!”许今朝顶着几乎要碾碎他骨头的无形压力,向前踏了一步,左手掌心的脉动感几乎要与他的心跳同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的血出现才一直跟着我。就算要付出代价,我也该知道你是谁!我和谁在交易?又或者说,你连留下名字的胆量都没有?”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那冰冷的凝视如同实质般钉在许今朝身上。
许久,或许是许今朝的胆大妄为触动了他,又或许是那“交易”二字引起了某种沉寂百年的兴趣,那个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宣告般的意味:
【记好了,凡人。】
【吾名——谢执。】
【此名,将成汝余生梦魇。】
谢执。
两个字,如同带着百年风霜与无尽重量,狠狠砸在许今朝的心上。不仅仅是一个代号,更像是一个诅咒,一个契约的正式签署。
就在名字落定的瞬间,许今朝左手掌心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纱布之下,隐约透出一个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暗红色印记轮廓。
几乎同时,隔壁房间传来辜榆惊恐万分的尖叫,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墙面上谢执的身影一阵剧烈波动,仿佛受到了干扰,他冰冷地瞥了许今朝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身影如同被擦去的粉笔画,迅速淡化、消散在空气中。
压迫感骤减。
许今朝顾不上掌心残留的灼痛和那个诡异的印记,立刻冲进辜榆的房间。
辜榆跌坐在地,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他指着对面衣柜的镜面,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又假装硬气的说:“我靠,他……他……刚才在镜子里……看着我……谢、谢执!他说他叫谢执!”
许今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谢执不仅回应了他,还将名字和恐怖,直接烙印在了辜榆的认知里。
他扶起几乎虚脱的辜榆,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静:“听着,辜榆……”许今朝把去古宅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辜榆。辜榆听完后认真的开始分析起来:“依我看这么多年的小说来讲,你的血和叫谢执的这个人可能建立起了特殊的链接,他又一直跟着你,说不定他伤害不了你只能用这种方式吓唬吓唬人”
许今朝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抱歉啊,辜榆,连累你了”。辜榆拍了拍许今朝肩膀“我们从小到大一起担的事多了,这算啥”说完便在房间里到处找能遮挡的东西,想用厚重的绒布盖住了工作室里所有能反光的表面——屏幕、玻璃、甚至不锈钢器具。“好在我们知道了他的名字,这可是重要信息”
“好”
说完,辜榆开始遮挡反光的的物件。许今朝回到电脑前,打开了数个考古资料库和历史文献检索网站。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与决心。
在搜索栏里,他郑重地输入了两个字:
【谢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