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省道旁的一处废弃加油站。
黑豹把货车停进阴影里,熄了火。驾驶室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兄弟——都是退伍兵出身,一个叫大武,一个叫小斌。三人静静坐着,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夜很静,只有虫鸣和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豹哥,真要开箱?”大武低声问,“货主说了不能动封条。”
“涛哥的交代。”黑豹说,“这单货来得太巧,必须查。”
三人下车。货车车厢上贴着红字物流的封条,在月光下泛着白光。黑豹从工具箱里拿出刀片,小心翼翼划开封条——尽量不破坏,等会儿还要贴回去。
车厢门拉开,里面堆着二十个纸箱,码得整整齐齐。
黑豹搬下第一个箱子,放在地上。箱子外包装完好,封条是货主贴的,上面印着“精密电子元件,轻拿轻放”。
小斌递过手电筒。
黑豹用刀片划开封条,打开箱盖。
里面是泡沫填充物,扒开一看——
不是手机屏幕。
是白色的粉末袋,一袋一袋,码得整整齐齐。每袋巴掌大,透明塑料袋,封口严实。
大武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黑豹用手电光仔细照。
粉末细腻,纯白,在光下反着微光。
他蘸了一点,在指尖搓了搓,闻了闻。
没有气味。
但他知道这是什么。
“是‘邮票’。”黑豹声音低沉,“新型毒品,LSd溶片。这一袋……至少五百克。”
小斌脸都白了。
五百克新型毒品,够枪毙了。
“豹哥,这……这是陷害!”
黑豹没说话,快速打开其他箱子。
第二个箱子——还是“邮票”。
第三个箱子——这次是彩色的小药丸,像糖果。
第四个箱子——是封装好的注射器,里面是透明液体。
二十个箱子,全部开完。
没有一件电子产品。
全是毒品。
价值……无法估量。光是那些“邮票”,黑市价一克就要上千。这里至少十公斤。
“操!”大武一拳砸在车厢上,“杨大彪!肯定是他!”
黑豹强迫自己冷静。
他拿出手机,打给刘志涛。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豹哥,怎么样?”
“涛哥,”黑豹声音发干,“货是毒品。新型的,至少十公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刘志涛说:“报警。”
“什么?”黑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报警。”刘志涛声音很稳,“现在,立刻,打110。说你们在运输途中发现货物异常,开箱检查发现毒品。要求警方到场。”
“可是涛哥,这是陷害!报警的话,我们可能会被当成毒贩……”
“所以要抢在别人报警之前。”刘志涛说,“记住,你们是‘主动发现异常,主动报警’。这是唯一洗清嫌疑的办法。如果等别人报警,警察来抓现行,我们就完了。”
黑豹懂了。
“明白。”
“报警后,把定位发给我。我让周律师马上过去。记住——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按规矩开箱检查,结果发现是毒品。”
电话挂断。
黑豹看向大武和小斌。
“报警。”
大武咬牙,掏出手机,拨通110。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们在省道旁边,发现一批毒品……对,我们运货的,开箱检查发现的……位置是……”
挂掉电话,三人把箱子重新封好——用随身带的备用封条,做成“刚刚打开”的样子。
然后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黑豹握着方向盘,手指关节发白。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赌警方相信他们是无辜的。
赌杨大彪的陷害计划还没到报警那一步。
赌他们能抢到先机。
远处传来警笛声。
红蓝警灯刺破夜色,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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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红字物流仓库。
刘志涛站在办公室里,面前站着猴子、虹姐、阿强。坦克在货运站守着,防止有人趁虚而入。
“涛哥,豹哥他们不会有事吧?”虹姐声音发抖。
“不会。”刘志涛说,“周律师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们抢先报警,占了主动。”
阿强盯着电脑屏幕:“涛哥,我查到了。港口3号仓库的监控,昨晚被人删了。但我恢复了部分数据——那批货根本不是电子产品,是昨晚十点才运进去的。送货的货车……属于杨大彪名下的一个空壳公司。”
猴子脸色苍白:“也就是说,从开始就是陷阱。杨大彪用高运费诱我们接单,然后在货里放毒品。等我们运到半路,他再匿名报警。到时候人赃并获,我们就完了。”
“对。”刘志涛点头,“但他没想到,我们会半路开箱检查,更没想到我们会抢先报警。”
“可警方会信吗?”虹姐问,“那么多毒品……”
“会。”刘志涛说,“因为我们有证据。”
他看向阿强。
“强哥,把杨大彪名下的那辆货车信息、仓库监控恢复记录、还有那个神秘货主的电话号码追踪记录,全部整理出来。这是杨大彪陷害我们的证据链。”
“已经在做了。”
手机响了。
是周律师。
“刘总,警方初步采信了黑豹他们的说法。毒品已经查封,黑豹三人被带回警局配合调查,但没有采取强制措施。警方表示,会重点调查货物来源。”
刘志涛松了口气。
“杨大彪那边呢?”
“警方已经派人去传唤他了。”周律师说,“但估计抓不到人——他肯定有准备。不过只要立案,他就得躲一阵子。这段时间,他没法明目张胆搞我们。”
“好。谢谢周律师。”
挂了电话,刘志涛看向窗外。
天快亮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
这一关,暂时过了。
但杨大彪不会罢休。
而且……
他想起老K。
这次陷阱,太精密了。杨大彪那种莽夫,想不出这么毒的计策。
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涛哥,”猴子忽然开口,“货运站那边……可能也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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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振华货运站。
郑老板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脸色灰败。
手机刚挂断,是杨大彪打来的。
“老郑,刘志涛完蛋了。他手底下的人运毒,被抓了。你现在把货运站收回来,还来得及。不然等警察查封,你什么都捞不着。”
郑老板握紧手机,手在抖。
他相信刘志涛吗?
相信。
但相信有什么用?运毒是重罪,一旦坐实,红字物流就完了。货运站作为关联资产,也可能被查封。
他赌不起。
六十多岁了,就这点家底。
正犹豫着,办公室门被推开。
坦克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安。
“郑老板,”坦克瓮声瓮气地说,“刚才有几个陌生人想进仓库,被我们拦住了。说是杨大彪的人,来‘接收’货运站。”
郑老板心里一沉。
杨大彪动作真快。
“坦克兄弟,”他艰难开口,“刘总那边……真的运毒了?”
“放屁!”坦克吼道,“那是陷害!豹哥他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在查!”
“可万一……”
“没有万一!”坦克盯着他,“郑老板,涛哥对你怎么样?一百万定金说给就给,答应留下所有老工人,答应让你保留股份。现在出点事,你就要反悔?”
郑老板说不出话。
他愧疚,但更怕。
怕血本无归。
怕晚年凄惨。
“坦克兄弟,”他低声说,“我不是不信刘总。但我……我赌不起啊。这样,你把那一百万定金拿走,货运站……我不卖了。”
坦克眼睛瞪圆了。
“你——”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吵闹声。
几人冲到窗口一看——二十多个混混涌进院子,手里拿着钢管、砍刀。领头的是个光头,正是杨大彪手下的头号打手,外号“刀疤”。
工人们从宿舍里跑出来,看到这阵仗,都吓住了。
刀疤走到院子中央,扯着嗓子喊:
“老郑!出来!”
郑老板腿都软了。
坦克一把扶住他:“别怕,有我。”
他转身对两个保安说:“守住办公室,别让人进来。”
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院子中央,刀疤看着坦克一个人走出来,笑了。
“哟,就你一个?刘志涛手下没人了?”
坦克没说话,走到刀疤面前三米处站定。
“谁让你们进来的?”
“杨老板让我们来的。”刀疤冷笑,“这货运站,从现在起,归我们了。识相的,带着你的人滚蛋。”
“我要是不滚呢?”
“不滚?”刀疤举起砍刀,“那就打断腿扔出去!”
二十多个混混围上来。
工人们吓得往后缩。
坦克扫了一眼。
对方二十三个,有刀。
他只有一个人。
但没关系。
他笑了。
“想打?”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正好,手痒了。”
刀疤眼神一冷。
“上!”
五个人同时冲上来!
钢管、砍刀,一起砸向坦克!
坦克动了。
他侧身躲开第一根钢管,右手抓住对方手腕,一拧!
“咔嚓!”
腕骨断裂!
那人惨叫,钢管脱手。
坦克接住钢管,反手砸在第二个人的肩膀上!
“砰!”
那人跪倒在地。
第三把砍刀砍过来,坦克用钢管架住,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
那人飞出去三米远。
第四个人从背后偷袭,钢管砸向坦克后脑!
坦克像背后长了眼睛,低头躲过,转身一个肘击!
“咚!”
正中鼻梁,鲜血飞溅。
第五个人愣住了,不敢上前。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五个人,全倒。
刀疤脸色变了。
他知道坦克能打,但没想到这么能打。
“一起上!”他吼道。
剩下十八个人一拥而上!
坦克被围在中间。
钢管、砍刀、棍棒,像雨点一样落下。
坦克不躲了。
他硬扛着打,专攻要害。一拳一个,一脚一个。
但人太多了。
一根钢管砸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
一把砍刀划破他胳膊,血浸透袖子。
但他没停。
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越打越凶。
工人们看傻了。
老张忽然喊道:“兄弟们!咱们就这么看着?!”
老李咬牙:“看个屁!人家为了咱们的饭碗拼命,咱们能怂?!”
“抄家伙!”
二十多个老工人,转身冲进仓库,拿起撬棍、扳手、铁锹,又冲出来!
“干他们!”
老工人们加入战团!
虽然年纪大了,但常年干活,力气不小。而且人数相当,一下子把混混们冲散了。
刀疤急了,从怀里掏出一把枪!
“都他妈别动!”
枪口对准坦克。
所有人停住。
刀疤喘着气,眼睛血红:“坦克,你牛逼是吧?看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坦克盯着他,没动。
他知道,刀疤不敢开枪——开枪就是命案,性质不一样。
但万一呢?
万一这家伙疯了?
正僵持着,院子外传来警笛声!
刀疤脸色一变。
“撤!”
混混们扶着伤员,狼狈逃走。
刀疤最后一个走,回头狠狠瞪了坦克一眼。
“这事没完!”
警车开进院子,下来几个警察。
带队的警察看了看满地的血和武器,又看了看坦克和工人们。
“谁报的警?”
老张举手:“我!警察同志,刚才有一群混混来砸场子,还要抢货运站!”
警察做了记录,又看向坦克。
“你伤得不轻,先去医院。”
坦克摇头:“我没事。”
但他站不稳了,晃了一下。
老李赶紧扶住他。
“警察同志,”坦克说,“他们是杨大彪的人。杨大彪陷害我们公司运毒,现在又要抢货运站。你们……能不能管管?”
警察点头:“杨大彪我们已经立案调查了。你们先处理好伤,有情况随时联系。”
警察走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
坦克靠在老李身上,看着满身是血的工人们,咧嘴笑了。
“谢了,兄弟们。”
老张眼眶红了:“谢啥?是你护着我们。”
工人们围上来。
“坦克哥,你没事吧?”
“赶紧去医院!”
“这货运站,咱们守住了!”
郑老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
他走到坦克面前。
“坦克兄弟……对不起。我刚才……差点做了错事。”
坦克看着他,没说话。
“货运站,”郑老板抹了把眼泪,“还是你们的。我信刘总,信你们。”
坦克点头。
“这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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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医院急诊室。
坦克躺在病床上,身上缠满绷带。肋骨断了两根,胳膊缝了十八针,背上全是淤青。
但精神很好。
刘志涛站在床边,脸色铁青。
“为什么不叫我?”
“来得及吗?”坦克笑,“等涛哥你从城西赶过来,货运站都被抢了。”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打二十多个!”
“不是一个人。”坦克认真地说,“工人们帮了我。老张,老李,还有那些老师傅,都抄家伙上了。”
刘志涛沉默了。
他看着坦克身上的伤,心里发堵。
这些都是为他受的伤。
为他守的根基。
“涛哥,”坦克说,“货运站守住了。工人们现在真心跟咱们了。这一架……值。”
刘志涛拍了拍他肩膀。
“好好养伤。货运站那边,我让黑豹去接手——他刚做完笔录,没事了。”
“豹哥没事了?”
“嗯。”刘志涛说,“警方初步认定,我们是被陷害的。杨大彪已经被通缉,但人跑了。估计躲起来了。”
坦克松了口气。
“那就好。”
正说着,猴子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虹姐和阿强。
“坦克!你怎么样?”猴子急问。
“死不了。”坦克咧嘴,“猴子,你那轮椅借我坐两天?”
众人笑了,但笑容里带着心疼。
刘志涛看着他们。
黑豹刚脱险,坦克又重伤。
这条路,真是每一步都带血。
“涛哥,”阿强开口,“我查到一些东西。”
“说。”
“杨大彪这次陷害,手段很专业——毒品来源、货车调度、仓库清理,都不是他那种莽夫能搞定的。”阿强压低声音,“我怀疑……有人帮他。”
“老K。”刘志涛说。
“对。”阿强点头,“而且我追踪了那个神秘货主的电话号码,最后定位在……城东电视塔附近。”
电视塔。
老K上次出现的地方。
刘志涛握紧拳头。
又是他。
“涛哥,”猴子说,“老K到底想干什么?他帮我们对付陈浩,又帮杨大彪对付我们。这人……神经病吧?”
“他不是神经病。”刘志涛摇头,“他是棋手。我们都是棋子。他帮谁,害谁,全看怎么下这盘棋有意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计划走。”刘志涛说,“货运站已经拿下,接下来就是改造、运营、赚钱。老K想玩,我们就陪他玩。但我们的节奏,不能乱。”
众人点头。
刘志涛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
但阴影从未离开。
杨大彪跑了,但还会回来。
老K在暗处,随时可能再出手。
还有陈浩,在国外虎视眈眈。
这条路,越走越险。
但他不能停。
停下,就什么都没了。
“虹姐,”他转身,“货运站改造,明天就启动。钱,我去筹。”
“阿强,货运App加快进度。我们要尽快打通直接货主渠道。”
“猴子,你伤好之前,负责情报分析。杨大彪、老K、陈浩,所有动向,都要盯死。”
“坦克,”他看向病床,“你唯一任务——养伤。伤不好,不准回公司。”
坦克想说什么,被刘志涛瞪了回去。
“这是命令。”
坦克无奈点头。
刘志涛最后看向窗外。
振华货运站。
那是他们的根。
现在,根扎下了。
但风雨,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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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某处城中村出租屋。
杨大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脸色阴沉。
电视上正在播新闻:“今日凌晨,警方在省道查获一批新型毒品,价值巨大。据初步调查,这批毒品系有人栽赃陷害某物流公司。警方已对犯罪嫌疑人杨某彪展开追捕……”
他关掉电视,狠狠抽了口烟。
失败了。
完美的计划,居然被刘志涛破了。
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现在全城通缉,他只能躲在这个破地方。
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那个加密号码。
接通。
“杨老板,你让我很失望。”电子音说。
杨大彪咬牙:“是你计划有问题!刘志涛那小子太精了,半路开箱检查,还抢先报警!”
“那是你用人不当。”电子音冷冷道,“如果你派去盯梢的人及时报信,刘志涛的人根本没机会报警。”
杨大彪说不出话。
确实,他派去盯梢的人被黑豹甩掉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
“你先躲着。”电子音说,“警方那边,我会想办法压一压。但短期内,你不能露面。”
“那我的生意……”
“生意?”电子音笑了,“你现在是通缉犯,还想做生意?杨老板,认清现实吧。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听我的。”
杨大彪握紧手机。
“你到底是谁?”
“我是能让你翻盘的人。”电子音说,“刘志涛抢了你的货运站,毁了你的生意,还把你逼成通缉犯。你想报仇吗?”
“想!”
“那就听我的。”电子音顿了顿,“接下来,我会给你一批人,一批货。你要做的,是把货运站……彻底毁掉。”
杨大彪眼睛亮了。
“怎么毁?”
“到时候你会知道。”电子音说,“现在,好好躲着。等我的消息。”
电话挂断。
杨大彪靠在墙上,眼神阴狠。
刘志涛。
你让我不好过。
我就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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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某地下室。
老K看着屏幕上杨大彪的通缉令,笑了。
“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
他切换画面,调出振华货运站的实时监控——刘志涛正带着人在院子里规划改造方案。
“扎根了?”老K轻声自语,“那我就看看,你这根,能扎多深。”
他敲击键盘,调出一份档案。
姓名:孙建国(化名)。
身份:振华货运站老工人,工龄十八年。
状态:妻子重病,急需用钱。
老K在“急需用钱”四个字上画了个圈。
然后,他拨通一个号码。
“去接触这个孙建国。告诉他,只要他帮我们做一件事,他妻子的医药费,我们全包。”
“明白。”
老K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
黑暗中,他的笑容冰冷。
“刘志涛,你以为赢了杨大彪,就稳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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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完】
下章预告:第三十四章《根基》——货运站改造启动,资金缺口巨大。孙建国被收买,将在关键设备上做手脚。杨大彪获得神秘武装,计划夜袭货运站。刘志涛如何应对内外双重危机?真正的血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