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东河沿村的土路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咯吱作响。
苏瑶裹紧了身上的厚棉袄,还是觉得寒气从领口、袖口往里钻,她扶着腰慢慢往家走,手里提着个小布包,里面是从公社卫生院拿的钙片。
大夫说孕晚期需要补钙,不然孩子容易缺钙,她咬咬牙,用陆逸尘卖竹编的钱买了一小瓶。
走到村口,看到几个孩子在雪地里追跑打闹,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开心。
苏瑶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城里的冬天,虽然也冷,却有暖气,有母亲煮的热汤,不像现在,连喝口热水都要省着用。
家里的柴火不多了,陆逸尘每天去作坊干活,晚上还要熬夜编竹编,只能省着烧柴,白天尽量让灶火保持着微弱的火苗,晚上就把炕烧暖和些,能省点柴火是点。
“瑶瑶姐!”远处传来小石头的声音,他背着个小背篓,手里拿着几根干树枝,看到苏瑶,赶紧跑过来,“俺刚在后山捡了点柴火,给你送点过去,你们家柴火是不是不多了?”
苏瑶心里一暖,接过小石头递来的干树枝:“谢谢你啊,小石头,你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冷的天,别去后山了,冻着了可不好。”
“没事,俺身子结实!”小石头拍了拍胸脯,又从背篓里掏出个冻得硬邦邦的苹果,“这是俺娘从城里亲戚那拿来的,俺没舍得吃,给你吃,补补身子。”
苏瑶看着手里的苹果,心里满是感动,她把苹果塞回小石头手里:“你自己吃吧,瑶瑶姐不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好的。”
小石头拗不过苏瑶,只好把苹果收起来,又叮嘱了她几句“别冻着”“多穿点衣服”,才背着背篓跑远了。
回到家,陆逸尘正坐在灶边编竹篮,手里的竹篾冻得发脆,他时不时要用嘴哈口气,搓搓手,才能继续编。
看到苏瑶回来,他赶紧放下竹篾,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布包:“咋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路上冻着了?快过来烤烤火。”
苏瑶走到灶边,伸出手烤着火,感受着灶火带来的微弱暖意:“没事,就是在村口跟小石头聊了会儿天。你怎么不在炕上编?灶边多冷啊。”
“炕上火小,怕冻着你和孩子,俺在灶边编,还能顺便看着火,省点柴火。”
陆逸尘拿起布包,看到里面的钙片,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又买这个?不是跟你说了,别乱花钱,咱们省着点用,等过阵子作坊的活多了,再给你买好吃的。”
“这不是乱花钱,”苏瑶拉着陆逸尘的手,轻声说,“大夫说孕晚期需要补钙,不然孩子出生后容易缺钙,这钱必须花。”
“你别总想着省钱,你和孩子都重要,我也重要,咱们得好好的,日子才能好起来。”
陆逸尘看着苏瑶坚定的眼神,心里满是愧疚。
他把苏瑶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着:“俺知道,俺就是觉得委屈你了。这么冷的天,连件新棉袄都没给你买,柴火也不够用,让你跟着俺受冻。”
“我不委屈,”苏瑶摇摇头,靠在陆逸尘怀里,“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算冷点、苦点,我也觉得值。
你看,咱们还有小石头送的柴火,还有刘婶、李婶时不时送的吃的,咱们不是一个人,有这么多人帮咱们,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陆逸尘赶紧去开门,看到李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布包,身上落满了雪。
“李婶,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李婶走进屋,拍了拍身上的雪,笑着说:“俺在家煮了点红薯粥,想着你们可能还没吃饭,就给你们送点过来。”
“还有,俺家老头子在后山砍了点柴火,让俺给你们送过来一捆,这么冷的天,别冻着瑶瑶和孩子。”
苏瑶赶紧接过李婶手里的布包,里面的红薯粥还冒着热气,她把粥倒进碗里,递给李婶一碗:“李婶,您快喝点粥,暖暖身子。谢谢您和李叔,总是这么惦记我们。”
李婶接过粥碗,喝了一口,笑着说:“跟俺客气啥!咱们都是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瑶瑶,你现在怀着孕,可不能冻着,要是柴火不够了,就跟俺说,俺让老头子再给你们砍点。”
李婶坐了一会儿,又叮嘱了苏瑶几句孕期注意事项,才起身准备走。
陆逸尘赶紧把李婶送来的柴火搬进屋里,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刚编好的竹篮:“李婶,这是俺刚编的竹篮,您拿回去用,装东西方便。”
李婶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俺就不客气了,谢谢你啊,小陆。你们好好过日子,等孩子出生了,俺来给你们帮忙。”
送走李婶,陆逸尘把红薯粥端到苏瑶面前:“快喝点粥,还热乎着呢。李婶的手艺真好,这粥熬得真香甜。”
苏瑶接过粥碗,喝了一口,红薯的香甜混合着粥的软糯,暖得人心尖发颤。
她知道,虽然这个冬天特别冷,虽然家里的日子过得清贫,可只要有这些真心对他们好的乡亲,只要她和陆逸尘在一起,互相扶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晚上,陆逸尘把炕烧得暖暖的,又给苏瑶掖好被子:“快睡吧,这么冷的天,别熬夜了,对孩子不好。”
苏瑶点点头,靠在陆逸尘怀里,感受着他带来的温暖:“逸尘,等春天来了,咱们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到时候天气暖和了,咱们就能带着孩子去后山玩,去看小松鼠,去摘野草莓了。”
陆逸尘紧紧抱住苏瑶,轻声说:“嗯,等春天来了,咱们就去。俺还会给孩子编个小竹车,推着他去村里转,让他看看咱们东河沿村的春天有多美。”
窗外的寒风还在呼啸,可屋里却温暖如春。苏瑶靠在陆逸尘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春天来了,院子里的花开了,她和陆逸尘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石头和村里的孩子们围着他们,笑得格外开心。
她知道,这个梦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只要他们熬过这个特别冷的冬天,迎接他们的,就会是充满希望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