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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京城,褪去了夏末的燥热,却未染上隆冬的凛冽。天高云淡如被清水洗过,澄澈得能看见远处西山的轮廓,金风卷着街边槐树的黄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可这本该让人心旷神怡的秋光,却吹不散笼罩在宫城之上的那层无形紧张 —— 朱雀门外的禁军侍卫比往日多了三倍,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手按刀柄的指节泛白;皇城根下的茶肆里,往日里高谈阔论的百姓也压低了声音,目光时不时瞟向远处那支正缓缓逼近的庞大队伍,眉宇间藏着担忧。

南方的叛乱,终于在历时半年后画上了句号。这场始于岭南的兵乱,由镇南王慕容桀的堂弟慕容彦挑唆而起,打着 “清君侧、诛妖后” 的旗号,一度席卷三州,连破七城,逼得朝廷不得不从北方边境调回精锐驰援。前线将士的血没白流 —— 老将林靖死守浔阳江,身中三箭仍站在城头指挥;年轻将领秦锋率轻骑夜袭叛军粮道,三天三夜未合眼,连人带马栽倒在战场时,怀里还揣着敌军布防图。可朝野上下都清楚,若没有摄政尚宫沈璃在中枢的运筹帷幄,这场仗绝不会如此快结束。

那时,叛军切断了江南的漕运,京城粮草告急,户部尚书急得在紫宸殿哭求拨款,沈璃却冷静地调遣运河沿线的官仓,又命人从海路转运辽东的粮草,硬生生撑到了漕运恢复;宗室诸王反对启用秦锋这类 “无家世、无资历” 的年轻将领,说他 “毛躁难担大任”,沈璃却力排众议,亲手将兵符交到秦锋手中,只说了一句 “胜负不论,本宫信你”;连叛军内部的分化,也是沈璃让人散布慕容彦私吞军饷的消息,才让叛军自乱阵脚。如今叛乱平定,捷报传入京城那天,百姓自发在街头燃放爆竹,可沈璃只是在御书房看了一眼捷报,便又拿起了关于灾后重建的奏折 ——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镇南王慕容桀入京的消息,早在半月前就传遍了京城。这位坐拥岭南三州、麾下精兵五万的藩王,是慕容氏宗室中最具实力的一支。慕容桀自十六岁起就在岭南带兵,从镇压蛮族叛乱到抵御南海倭寇,战功赫赫,在当地威望极高,连岭南的赋税都只上交三成,余下的全由他自行支配。先帝在位时,对他既拉拢又制衡,可如今先帝骤崩,六岁的幼帝慕容玦登基,沈璃以女子之身摄政,在慕容桀眼里,这无疑是中央权威最薄弱的时刻。

他这次奉诏入京 “觐见新帝”,名为 “恭贺平定、述职谢恩”,实则是来探虚实的。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上千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两百名亲卫精锐,个个身披玄铁重甲,腰挎环首刀,背负长弓,马鞍旁还挂着制式统一的短弩 —— 这是只有边军才能配备的装备,慕容桀却堂而皇之地带入京城。队伍行进时,马蹄踏碎长街的青石板,发出 “噔噔噔” 的沉重声响,甲胄碰撞的 “铿锵” 声与兵器摩擦的 “噌噌” 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压得沿途百姓大气不敢喘。有个卖糖人的老汉没来得及躲开,被亲卫推搡着摔在地上,糖人摔得粉碎,老汉只能捂着胳膊,连句抱怨都不敢说。

负责迎接的礼部官员早已在城外等候,见了慕容桀,忙上前躬身行礼:“王爷一路辛苦,陛下与摄政尚宫已在宫中备下宴席,特命下官前来迎接。” 慕容桀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洪亮如钟:“有劳大人了。只是本王的这些弟兄,一路护驾辛苦,不知宫中可有足够的酒肉招待?” 他刻意将 “护驾” 二字咬得极重,仿佛不是来觐见,而是来 “保护” 幼帝的。礼部官员脸色一白,只能强笑道:“王爷放心,宫中早已备好。”

入宫觐见的仪式,按制在太和殿举行。这座象征皇权的大殿,此刻庄严肃穆得让人窒息。殿外的铜鹤香炉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上升,缠绕着殿内的十二根盘龙金柱 —— 那些金柱是太祖年间用整块楠木雕刻而成,龙鳞上还残留着当年战火留下的细小划痕。六岁的幼帝慕容玦高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上的龙袍太长,拖在宝座的台阶上,他小手紧紧抓着扶手,眼神里满是孩童的懵懂,却又因为周遭的肃穆气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时不时偷偷瞟向身旁的沈璃。

沈璃一身玄色绣金凤的摄政朝服,端坐于龙椅之侧特设的紫檀宝座上。那朝服的料子是江南织造局特制的云锦,玄色底布上用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凤凰的尾羽一直延伸到袖口,每一根羽毛都细致得能看见纹路;腰间系着白玉带,上面挂着一枚水滴形的玉佩,是当年慕容翊亲手赐给她的,据说能安神定惊。她脸上平静无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目光深邃如古井寒潭,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殿内侍立的禁军侍卫、宫女太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手握实权的摄政尚宫。

慕容桀带着麾下八位主要将领,缓步走入太和殿。他年约四旬,身材魁梧得几乎要撑破身上的亲王蟒袍,面容粗犷,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那是当年镇压蛮族叛乱时留下的;一双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常年居于南方养尊处优,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与京城官员的白皙形成鲜明对比。他走在金砖铺就的御道上,步伐沉稳,却故意放慢了速度,目光扫过殿内的陈设,从盘龙金柱到殿顶的藻井,最后落在沈璃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行跪拜礼时,慕容桀的动作看似恭敬,膝盖却只微微弯曲,连腰都没弯下去多少,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他身后的将领们也有样学样,有的甚至只是象征性地屈膝,连头都没低。“臣慕容桀,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摄政尚宫,尚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口中说着恭敬的套话,语气却平淡得像在念账本,听不出丝毫敬意。

幼帝慕容玦被这阵仗吓得有些发懵,小手攥得更紧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沈璃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安抚:“陛下莫怕,有本宫在。”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慕容玦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小声回道:“嗯,璃姐姐。”

沈璃重新看向慕容桀,声音平稳无波,却自有一股威严:“王爷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先回驿馆歇息,待明日再议国事。” 慕容桀直起身,目光与沈璃对视,笑道:“多谢尚宫体恤。只是臣许久未见陛下,心中想念,若能多陪陛下说说话,便是再累也无妨。” 他这话看似亲近幼帝,实则是在试探沈璃是否会阻止他接近皇权核心。沈璃淡淡一笑:“陛下年幼,今日已久坐,恐身体不适。王爷若是想念,日后有的是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慕容桀也不好再坚持,只能躬身道:“臣遵旨。”

当晚,宫中在麟德殿设宴,为慕容桀 “接风洗尘”。这座殿宇因殿顶的麟形藻井而得名,平日里多用于举办皇家宴会,此刻灯火通明,数百盏宫灯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连殿外的庭院里都挂满了红灯笼,映得满地落叶都染上了喜庆的红色。殿内的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 有京城特产的烤鸭,皮脆肉嫩,旁边还放着薄饼和甜面酱;有江南运来的鲜鱼,清蒸之后,只撒了少许姜丝和葱花,鲜美异常;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和哈密瓜,晶莹剔透,散发着甜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乐师们演奏着《霓裳羽衣曲》的片段,曲调悠扬婉转,本该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可在这看似一团和气的盛宴之下,却潜流暗涌。慕容桀居于客席首位,左手边坐着他的谋士柳先生 —— 此人常年戴着一顶青色的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据说当年慕容彦叛乱,他曾暗中给慕容彦出谋划策;右手边是他的副将胡彪,满脸虬髯,身材比慕容桀还要魁梧,手上的老茧厚得能磨破纸张,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的人。

酒过三巡,慕容桀脸上泛起红晕,言语间也渐渐放肆起来。他端着酒杯,目光似无意般扫过御座之上的沈璃,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 “笃笃” 的声响。“说起来,本王在岭南待了二十多年,听老人们讲,我慕容氏立国百余年,从太祖皇帝开国,到先帝平定西北,驰骋沙场、开疆拓土的英主辈出啊!” 他顿了顿,故意停了片刻,才接着道:“可本王活了四十岁,却从未有过如摄政尚宫这般,以女子之身,临朝称制,总揽全局的先例!哈哈,真是令我辈男儿既感钦佩,又觉…… 啧啧,新奇得很!”

他说 “新奇” 二字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席间那些依附于镇南王或被其气势所慑的官员,如户部侍郎张大人、光禄寺卿李大人,闻言都面露尴尬,有的低头假装饮酒,有的用袖子掩住嘴,偷偷与身旁的人交换眼神;而那些忠于沈璃或不满慕容桀骄横的官员,如御史大夫王大人、兵部尚书赵大人,则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愤怒,却碍于场合,不敢发作。

端坐上首的沈璃,手中正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羊脂玉杯 —— 这杯子是当年慕容翊赏赐的,杯身上刻着细小的云纹,触手生温。她听到慕容桀的话,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将玉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叮” 响,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王爷过誉了。先帝骤崩,陛下年幼,本宫身为摄政,不过是为国分忧,不敢言功,唯尽本分而已。”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压下了那些窃窃私语,让原本有些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慕容桀见她反应平淡,以为她是心中怯懦,不敢与自己争辩,气焰更盛了几分。他给胡彪使了个眼色,胡彪立刻心领神会,借着敬酒的机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身材高大,站起来时几乎挡住了身后的宫灯,投下一大片阴影。“末将…… 末将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 他说着,还打了个酒嗝,酒气熏得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只晓得这带兵打仗、安定社稷,终究是咱们爷们儿的事情!女人家嘛,还是待在深宫里绣绣花、听听曲儿比较相宜!哈哈哈!”

这话一出,他身旁几名镇南王府的将领,如副将吴奎、校尉周勇,也跟着哄笑起来。吴奎拍着桌子,大声道:“胡将军说得对!咱们在前线流血打仗,可不是为了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指手画脚!” 周勇更是夸张,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间的佩刀都晃动起来,发出 “哐当” 的声响。这些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尖锐刺耳,像一根根针,扎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殿内侍立的禁军侍卫,如统领萧重麾下的校尉陈峰、李锐,闻言皆面露怒色,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佩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沈璃身边侍立的几名心腹女官,如掌事女官云溪、文书女官青黛,也握紧了手中的拂尘,眼神里满是警惕 —— 云溪的拂尘杆里藏着一把短匕,青黛的袖口则放着一枚能发出信号的烟火,只要沈璃一声令下,她们就能立刻行动。

萧重站在沈璃身后侧,全身甲胄,腰间佩着太祖皇帝当年用过的 “七星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细小的宝石。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电般射向胡彪,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只待沈璃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冲上去,将这个口出狂言的武将拿下。

然而,沈璃却只是轻轻抬起手,阻止了萧重的动作。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玉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哄笑的胡彪及其同僚 —— 她的目光落在胡彪脸上时,胡彪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落在吴奎身上时,吴奎下意识地收起了笑容,低下了头;落在周勇身上时,周勇甚至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敢与她对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镇南王慕容桀那张带着几分得意与试探的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胡将军真是快人快语。不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岂是单凭男女之别便可定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继续道:“昔有商王武丁之妻妇好,披甲上阵,平定鬼方之乱,救万民于水火,功在社稷,至今仍被后人传颂;本朝太祖年间,也有平阳公主组建‘娘子军’,助太祖攻克长安,立下赫赫战功。本宫虽不才,亦不敢忘先帝托付之重,不敢负天下百姓之望。” 她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将那胡彪等人的哄笑声硬生生压了下去,连殿外的丝竹声都仿佛弱了几分。

慕容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 他没想到沈璃不仅不怯场,还能引经据典,反驳得有理有据。他愣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拿起酒杯,对着沈璃举了举:“摄政尚宫所言极是,是本王麾下粗人失礼了,本王代他罚酒三杯!” 说着,他连饮三杯,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他的蟒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可他那笑容背后的轻蔑,却并未减少分毫 —— 在他看来,沈璃不过是能说会道罢了,没有真正的实力,终究是个 “女子”。

这场接风宴,最终在这表面和气、内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草草收场。慕容桀离开时,故意走得很慢,还特意停下来,对幼帝慕容玦说了句:“陛下若是闷了,随时可召本王入宫,本王给陛下讲岭南的趣事。”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暗示他随时能接近幼帝,挑战沈璃的权威。沈璃只是淡淡地道:“王爷心系陛下,本宫代陛下谢过。只是陛下年幼,需要静养,恐不能常召王爷入宫。” 慕容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麟德殿。

他走后,萧重立刻上前,沉声说道:“尚宫,这慕容桀太过骄横,胡彪更是口出不逊,不如臣派人……” 他做了个 “处理” 的手势,眼中满是杀意。沈璃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可。慕容桀现在是‘奉旨入京’,若是在京城出了意外,岭南的五万兵马恐会立刻叛乱,到时候又是一场浩劫。”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窗外的夜空,月色如水,洒在庭院的落叶上,“明日校场操演,便是让他见识一下,本宫究竟有没有‘资格’摄政的时候。”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京郊的皇家校场就已经热闹起来。这座校场建于太宗年间,占地千亩,四周用青石砌成围墙,高约三丈,墙上还留有了望口;场内铺满了厚厚的黄沙,是为了减少士兵操练时的伤亡;北侧设有观演高台,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皇家与重臣的座位,下层则是各级将领的位置,高台上还挂着遮阳挡雨的帷幔,此刻帷幔已经被拉开,露出里面整齐摆放的桌椅。

按照惯例,镇南王一行被邀请前来观摩京营禁军操演。这既是展示中央军威,震慑藩镇的惯用手段,也是沈璃特意安排的 “重头戏”。天刚蒙蒙亮,慕容桀就带着他那一众骄兵悍将抵达了校场,他们个个身披盔甲,腰佩兵器,骑着高头大马,从校场大门一路驰到观演高台下方,马蹄扬起的黄沙,差点溅到迎接的礼部官员身上。

慕容桀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校场,脸上满是不以为然。他在岭南也有自己的练兵场,比这京营校场还要大上一倍,麾下的士兵更是常年与蛮族、倭寇作战,实战经验丰富,哪里会把京营这些 “常年不打仗” 的士兵放在眼里?他的谋士柳先生站在他身边,低声道:“王爷,今日操演恐有蹊跷,需多加小心。” 慕容桀嗤笑一声:“能有什么蹊跷?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本王倒要看看,这京城的兵马究竟有几斤几两。”

他们登上观演高台的下层,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胡彪一坐下,就开始抱怨:“这破地方,连杯好酒都没有,比咱们岭南的练兵场差远了!” 吴奎也附和道:“就是,你看那些京营士兵,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打仗的样子?怕是连马都骑不稳!” 周勇更是夸张,指着远处正在列队的京营士兵,大声笑道:“你们看那个小兵,走路都顺拐了,哈哈哈!” 他们的声音很大,故意让周围的京营将领听见,可那些将领只是脸色铁青,却没有反驳 —— 京营确实多年未经历大战,士兵的实战经验远不如边军,这是不争的事实。

辰时三刻,沈璃在一众官员和禁军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观演高台的上层。她今日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戎装,不再是昨日那身华丽的摄政朝服 —— 玄色的劲装紧紧贴合着她的身形,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皮腰带,上面挂着一把精致的短刀,刀鞘上刻着细密的花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幞帽,将长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英气,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平日罕见的肃杀。

萧重跟在她身后,全身披挂着重型铁甲,甲片是用精钢打造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肩甲上还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那是禁军统领的标志。他按刀侍立在沈璃身后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像一头警惕的猎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兵部尚书赵大人、御史大夫王大人等忠于沈璃的官员,也纷纷落座,他们看向沈璃的目光中,满是信任 —— 他们知道,沈璃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今日必有惊喜。

“时辰到,操演开始!” 随着司仪官一声高喝,京营的操演正式拉开帷幕。首先出场的是步兵方阵,五千名步兵身着红色战袍,手持长枪和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校场南侧入场。他们的步伐一致,脚步声如同惊雷般响彻校场,“咚 —— 咚 —— 咚 ——”,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节奏上,连手中的长枪都保持着同样的角度,看起来气势恢宏。

走到校场中央,步兵方阵突然变换阵型 —— 前排的士兵迅速蹲下,将盾牌放在地上,形成一道坚固的 “盾墙”;后排的士兵则将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形成一片密集的 “枪林”;两侧的士兵则手持短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这套 “盾墙枪阵” 是京营的拿手好戏,曾在太宗年间抵御过蒙古骑兵的进攻,此刻演练出来,依旧虎虎生风。

接着出场的是骑兵部队,三千名骑兵身着黑色战袍,骑着高大的蒙古马,手持马刀和长弓,从校场西侧疾驰而来。他们的速度极快,马蹄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像一股黑色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场。跑到校场中央时,骑兵们突然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向前冲锋,另一队则调转马头,绕到步兵方阵的两侧,形成夹击之势,模拟着战场上的协同作战。他们的马技娴熟,在高速奔跑中还能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如俯身捡地上的旗帜、侧身躲避虚拟的箭矢等,引来台下一阵赞叹。

最后出场的是弓弩手,两千名弓弩手身着黄色战袍,手持强弓,站在步兵方阵的后方。他们分成三排,前排的弓弩手蹲下,中排的半蹲,后排的站立,形成三层射击梯队。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他们同时拉弓射箭,“嗡 —— 嗡 —— 嗡 ——”,数千支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远处的靶场,几乎全部命中靶心,精准度极高。这套 “三层射法” 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弓弩手的威力,在战场上往往能给敌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常规操演一项项进行,京营士兵的表现确实不错,展现出了良好的训练水准和纪律性。可镇南王及其部下的脸上,那抹不以为然的神色却愈发明显。慕容桀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散漫地扫过场中的士兵,时不时还与柳先生低声交谈几句,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胡彪打了个哈欠,一副无聊的样子,还掏出腰间的酒壶,偷偷喝了几口酒;吴奎和周勇则继续低声议论着,言语中满是不屑,说京营的操演 “太假”“没有实战意义”。

“看来京城承平日久,这兵马也少了些真正的杀伐之气啊。” 慕容桀侧过头,对柳先生低笑道,声音不大,却故意让旁边的兵部尚书赵大人听见。赵大人气得脸色通红,想要反驳,却被沈璃用眼神制止了。沈璃依旧平静地看着场中的操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京营常规操演接近尾声,镇南王一方几乎要开始公然嘲笑之时,沈璃微微侧首,对身旁的萧重低语了一句:“可以开始了。” 萧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向前一步,运足中气,高声喝道:“操演暂停!摄政尚宫有令,展示新式军械!”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整个校场,原本正在退场的京营士兵立刻停止了动作,有序地退到场边;观演高台上的众人也都愣住了,纷纷看向沈璃,眼中满是疑惑 —— 新式军械?京营什么时候有新式军械了?慕容桀也收起了脸上的轻慢,坐直了身体,疑惑地看向场中,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命令传下不久,校场东侧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约五十人、身着不同于普通禁军制式军服的士兵,推着十辆覆盖着厚重油布、形状奇特的车驾,缓缓进入了校场中央。这些士兵的军服是深灰色的,面料厚实耐磨,上面绣着一只黑色的凤凰图案 —— 这是 “暗凰卫” 的标志!

“暗凰卫” 是沈璃手中最隐秘、最精锐的力量,成员都是从孤儿中挑选出来的,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各种技艺,如侦查、暗杀、制造等,之前一直负责保护沈璃的安全和执行秘密任务,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此刻他们突然出现,还推着神秘的车驾,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这五十名 “暗凰卫” 士兵,个个身材挺拔,神情冷峻,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同一个点上,没有丝毫偏差。他们推着的车驾,是用坚固的橡木打造的,车轮上包裹着厚厚的铁皮,看起来异常沉重;车驾上覆盖着的油布是黑色的,质地厚实,上面还涂了防水的油脂,紧紧地裹着里面的东西,让人看不出形状,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凸起的轮廓。

“那是什么?” 慕容桀忍不住出声询问,语气中带着惊疑。他身边的柳先生也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满是警惕,低声道:“王爷,小心为妙,这东西看起来不简单。” 胡彪、吴奎等人也收起了之前的不屑,目光紧紧盯着那些车驾,脸上满是好奇。

沈璃端坐于阅台之上,目光平静地俯瞰场中,并未直接回答慕容桀的问题,只是淡淡下令:“开始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名 “暗凰卫” 小校向前一步,手中的红旗猛地向下一挥!

五十名 “暗凰卫” 士兵迅速就位,两人一组,操作一架车驾。他们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停顿,显然经过了极其严苛的训练。只见负责上弦的士兵走到车驾的一侧,握住一个巨大的转轮,用力顺时针摇动 —— 转轮的轴杆与车驾内部的齿轮相连,随着转轮的转动,机括发出清脆的 “咔哒 —— 咔哒 ——” 声,听起来像是某种精密的机械在运作;车驾顶部的弩弦被缓缓拉开,绷得紧紧的,发出轻微的 “嗡嗡” 声,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另一名士兵则走到车驾的另一侧,从腰间的箭囊里取出一匣特制的精钢弩箭 —— 这些弩箭比普通的弩箭更长、更粗,箭杆是用坚硬的檀木制成的,箭头则是用精钢打造的,尖端还淬了一层幽蓝色的涂层,看起来锋利无比。他打开车驾侧面的一个暗格,将箭匣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然后关闭暗格,对负责上弦的士兵点了点头。

“目标!三百步外,披甲木人阵!” 萧重再次高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他之前曾有幸见过这种新式军械的试射,知道其威力有多么恐怖,此刻终于能在众人面前展示,心中满是期待。

众人顺着萧重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校场北侧的靶场上,一排排身披重型铁甲、模拟敌军精锐的坚实木人靶,正整齐地肃立在那里。这些木人靶是用百年 oak 木制成的,质地坚硬如铁,外面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玄铁铠甲 —— 这种铠甲能抵御普通弓弩的正面射击,即便是强弓,也只能射穿一层甲片,无法对木人靶造成实质性伤害。

“放!”

随着小校手中的红旗猛地落下,一声令下!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弹动之声如同疾风骤雨般响起!“嘣嘣嘣嘣 ——!” 那不是单发的弩箭离弦之声,而是连绵不绝、如同数十张强弩在同一瞬间被激发、又仿佛死神急促叩门的恐怖声响!这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股金属摩擦的冷硬感,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十架车驾,如同十只被激怒的钢铁巨兽,喷吐出了毁灭的金属风暴!无数支特制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形成一片密集得令人窒息的箭雨 —— 那箭雨的密度,几乎遮蔽了校场上空的一小片天空,阳光透过箭雨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箭雨的速度,快得让人肉眼难以捕捉,只能看到一道道银色的残影,如同闪电般划过空气;那箭雨的威力,更是远超在场所有人对弓弩的认知,每一支弩箭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能穿透世间一切障碍!

“噗噗噗噗 ——!”

几乎是瞬息之间,沉闷的撞击声如同爆豆般从三百步外的靶场传来!只见那些身披重甲、足以抵挡普通弓弩数次射击的木人靶,在这恐怖的金属风暴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第一排木人靶的铁甲,被弩箭轻易洞穿,发出 “咔嚓” 的碎裂声,精钢箭头如同切豆腐般穿过铁甲,深深嵌入木人靶的躯干,将坚硬的 oak 木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第二排木人靶更惨,一支弩箭竟然连续穿透了三个木人的铁甲和躯干,才力竭嵌入第四个木人的胸膛,箭尾还在不停地颤抖;第三排木人靶则被密集的箭雨直接射倒,有的木人靶甚至被射得四分五裂,木屑混合着被绞碎的甲叶四处纷飞,落在黄沙上,形成一片狼藉的景象。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个披甲木人阵,就被这片狂暴的箭雨彻底摧毁,变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烂木废铁!

校场之内,一片死寂。

方才还喧闹不已的镇南王及其部下,此刻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喉咙,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与恐惧!胡彪手中的酒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靶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吴奎和周勇也停止了议论,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里满是恐惧,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景象;柳先生帷帽下的脸虽然看不见,但他紧握的双手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惊。

慕容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煞白。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额头上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蟒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曾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惨烈的景象,见过被马刀砍断的手臂,见过被箭矢射穿的胸膛,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弓弩,这是能在瞬间收割千百人性命的杀人利器!

他仿佛已经看到,若是在战场上,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岭南精锐,在这等恐怖的武器面前,将会是何等不堪一击的景象 —— 任你武艺再高,铠甲再厚,在这密不透风的死亡箭雨之下,也只能沦为被肆意屠戮的羔羊;任你阵法再精妙,战术再高明,在这连绵不绝的金属风暴面前,也只能被轻易撕碎,毫无还手之力!

“这……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慕容桀声音嘶哑地问道,语气中满是恐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骄横。

沈璃端坐于阅台之上,目光平静地俯瞰着场中,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没有直接回答慕容桀的问题,而是对萧重点了点头。萧重会意,向前一步,高声道:“此乃摄政尚宫亲自主持研制的‘连发神机弩’!此弩突破传统弓弩一次一发的限制,通过精巧的齿轮、连杆和预装填机构,可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射二十支特制精钢弩箭!其射程可达五百步,威力足以穿透三重玄铁甲,堪称国之利器!”

“连发神机弩……” 慕容桀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终于明白,沈璃之前的平静,不是怯懦,而是胸有成竹;她今日让他来观摩操演,也不是为了展示京营的实力,而是为了用这新式武器,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中央的实力,早已不是他能轻易挑战的。

就在这时,阅台之上,传来了沈璃那清冷平静,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九天玄冰般寒冷的声音。她目光淡淡地扫过脸色惨白的镇南王,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此弩,名曰‘神机’。一弩之威,可抵百弓。于国,可安邦,震慑不臣;于边,可定国,御辱于外。本宫研制此弩,非为穷兵黩武,只为守护大燕的江山社稷,守护天下的黎民百姓。”

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落在慕容桀冷汗涔涔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压迫感:“王爷,以为如何?”

慕容桀浑身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站起身,甚至因为动作过于仓促而踉跄了一下,幸好身边的柳先生及时扶住了他。他再也不敢与沈璃对视,深深地低下头去,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神…… 神机弩…… 真乃…… 国之利器!摄政尚宫…… 高瞻远瞩,臣…… 臣佩服!五体投地!”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恐惧,之前的傲慢与试探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敬畏。他深深地鞠躬,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这个动作,比在太和殿觐见时要恭敬得多,也真诚得多 ——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在这 “连发神机弩” 面前,他手中的五万兵马,他在岭南的势力,都变得不堪一击。若是他敢有二心,这神机弩的箭雨,下次对准的,就会是岭南的军营。

沈璃看着他恭敬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平静。她轻轻挥了挥手,淡淡道:“王爷不必多礼。时辰不早了,操演就此结束,王爷可先回驿馆歇息。”

“臣遵旨!” 慕容桀恭敬地应道,然后带着他的部下,狼狈地离开了观演高台。他们走得很快,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校场,再也没有了来时的骄横与傲慢。

校场上的 “暗凰卫” 迅速将神机弩重新覆盖上油布,有序地推离了校场;京营士兵也开始收拾场地,清理靶场上的碎木和甲片。阳光依旧明媚,秋风依旧飒爽,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一片难以磨灭的、由金属风暴带来的冰冷阴影。

萧重走到沈璃身边,脸上满是钦佩:“尚宫,您这神机弩,真是太厉害了!这下慕容桀再也不敢放肆了!” 兵部尚书赵大人也激动地说道:“是啊尚宫!有了这神机弩,我大燕的军威必将震慑四方,再也无人敢挑战中央权威!”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脸上满是兴奋。

沈璃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的西山,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这神机弩虽强,却也不是万能的。它的制造工艺复杂,成本高昂,短期内难以大规模量产;而且它需要专门的士兵操作,训练周期也很长。我们不能只依赖这一件武器,还要继续加强军队建设,提升士兵的实战能力,才能真正守护好这江山。”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对沈璃的远见卓识更加钦佩。

接下来的几天里,镇南王慕容桀在京中的表现变得异常恭顺老实。他不再参加任何宴会,也不再提 “陪陛下说话” 的事情,每天只是待在驿馆里,偶尔派人去宫中递上奏折,内容也都是些 “岭南一切安好”“臣必忠心耿耿” 之类的话。他还偷偷派人回岭南,传令让麾下的兵马减少操练,解除边境的戒备,以示对中央的顺从。

半个月后,慕容桀以 “岭南事务繁忙” 为由,向沈璃请辞,希望能早日返回岭南。沈璃没有挽留,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赏赐了他许多金银珠宝和绸缎,还特意派了一支禁军护送他出京 —— 名为护送,实则是监视,防止他在路上耍什么花样。

慕容桀离开京城那天,没有像来时那样大张旗鼓,只是带着少数随从,悄悄地离开了。走之前,他特意让人给沈璃送来了一封信,信中满是恭敬之词,还承诺会按时上交岭南的赋税,再也不搞 “独立王国” 那一套。

沈璃看着手中的信,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知道,这次校场震慑,不仅让慕容桀收敛了野心,也让其他藩王看到了中央的实力,短期内不会再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但她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藩镇的势力还在,威胁就永远存在。

她将信放在桌上,拿起一份关于神机弩量产计划的奏折,仔细地看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知道,守护这江山社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能有丝毫懈怠。

而此刻的岭南,慕容桀回到王府后,立刻召集了麾下的将领和谋士。他看着众人,脸色凝重地说道:“沈璃此人,深不可测,手中还有神机弩这等利器,我们短期内绝不能与中央为敌。传令下去,立刻整顿吏治,按时上交赋税,不要再给沈璃任何借口!” 柳先生也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沈璃虽是女子,却有雄才大略,我们若想与之抗衡,还需从长计议。”

将领们纷纷点头,他们亲眼见识过神机弩的威力,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

一场潜在的危机,就这样被沈璃用一把神机弩化解了。而这连发神机弩,也成为了大燕王朝的 “镇国之宝”,守护着这片江山,震慑着四方诸侯,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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