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清晨,雪停了,太阳从东边的山头探出来,把皑皑白雪照得亮晶晶的。秀兰和桂英天不亮就起了床,灶房里的火炕烧得滚烫,大铁锅上炖着杀猪菜,酸菜的酸香混着五花肉的油香,飘得满村都是。
柱子则带着军娃贴春联、挂灯笼。军娃踩着小板凳,把胶水抹在春联背面,柱子站在旁边扶着,爷俩配合得格外默契。丫丫也凑过来帮忙,踮着脚把 “福” 字贴在桂英家的门上,小手拍了拍纸上的雪,脆生生地说:“福到啦!丫丫家也有福啦!”
桂英从灶房端出刚炸好的丸子,金黄酥脆,军娃和丫丫各抓了一个,塞在嘴里,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吃得眉开眼笑。“慢点吃,锅里还有很多。” 桂英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转身又回灶房忙活 —— 今天的年夜饭,要做满满一桌子菜,有东北特色的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还有秀兰拿手的锅包肉,桂英则做了丫丫最爱吃的炸茄盒。
晌午刚过,张婶就端着一碗自家做的皮冻过来了:“秀兰,桂英,添个菜!咱们东北年夜饭,可少不了皮冻。”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塞给军娃和丫丫,“过年好,孩子们,买糖吃去。”
军娃和丫丫接过红包,脆生生地喊:“谢谢张奶奶!” 张婶笑得合不拢嘴,留在屋里帮着择菜,嘴里唠着:“今年这年,是咱们村最热闹的一年了,柱子家添了人气,桂英娘俩也有了家,真好。”
下午,灶房里的烟火气更浓了。秀兰掌勺,桂英打下手,柱子则在院里烧火,柴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杀猪菜在大铁锅里咕嘟着,血肠在汤里轻轻晃动,小鸡炖蘑菇的香气钻进鼻子里,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傍晚时分,年夜饭终于摆上了桌。炕桌上铺着红布,满满一桌子菜,热气腾腾的,看得人眼馋。柱子拿出珍藏的白酒,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又给秀兰和桂英倒了杯红糖水,笑着说:“今天除夕,咱们喝一杯,庆祝新年。”
军娃和丫丫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小瓷碗,里面盛着甜甜的红糖水,两人看着桌上的菜,眼睛都直了。“开吃!” 柱子一声令下,孩子们立刻拿起筷子,夹起丸子就往嘴里塞,大人则边吃边唠,说着一年的辛苦,也聊着来年的期盼。
“明年我想在院里搭个鸡棚,养几十只鸡,下的蛋自己吃,多余的还能去镇上卖。” 桂英夹了一块排骨给丫丫,笑着说。秀兰也跟着说:“我和桂英打算开春去工坊学做刺绣,听说绣品能卖不少钱,给孩子们攒点学费。”
柱子喝了口酒,心里暖洋洋的:“我明年想去砖厂学学手艺,要是能当个技工,工钱能翻一倍。等攒够了钱,咱们把土坯房翻修成砖房,再给孩子们添张新书桌。”
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响了起来,村里的孩子们拿着小炮仗跑来跑去,欢笑声此起彼伏。吃完年夜饭,柱子带着军娃去院里放鞭炮,“噼里啪啦” 的声响过后,天空中绽开了朵朵烟花,红的、绿的、黄的,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丫丫躲在桂英怀里,捂着耳朵,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守岁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屋里的煤油灯亮了一夜,秀兰和桂英坐在炕边,纳着鞋底,聊着家常;柱子靠在炕头,看着孩子们在炕上玩闹,偶尔插上几句话。张婶也过来凑了热闹,讲着村里的老故事,屋里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快到子时的时候,柱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饺子,下进锅里。东北的除夕,子时吃饺子是老规矩,饺子里还包了两枚硬币,谁吃到谁来年就有好福气。军娃和丫丫眼巴巴地盯着锅,等着饺子出锅。
“出锅咯!” 柱子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屋,刚摆上桌,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夹了起来。“我吃到硬币了!” 军娃突然喊了起来,举着沾着醋的硬币,兴奋地跳着。没过一会儿,丫丫也举起了硬币,小脸上满是惊喜:“我也吃到啦!”
大人看着孩子的模样,都笑了起来。柱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感慨。这一年,从矿难归来的迷茫,到盖房时的艰难,再到如今的团圆,所有的苦都化作了甜。他举起酒杯,对着秀兰和桂英说:“新的一年,咱们一家人,好好过!”
秀兰和桂英相视一笑,举起手里的红糖水,和他碰了碰:“好好过!”
子时的钟声仿佛在耳边响起,窗外的烟花更加绚烂,屋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在这片东北的小山村,两个家庭,一群亲人,守着温暖的灯火,迎来了崭新的一年。而这份平凡的幸福,也将在岁月里,静静流淌,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