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随即响起几个简短的回应。 “前锋收到。” “左翼收到。” “右翼明白。”
……
夜色深沉，队伍如同沉默的暗流，沿着刚刚打通的道路涌向翡翠邦。急行军的脚步声和装备轻微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压抑而迅捷。
阿山从队伍前方折返，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更多的是兴奋。“康哥，缴获了不少弹药，特别是重机枪子弹，解了燃眉之急。俘虏怎么处理？”
“甄别一下，军官和死硬分子暂时看管，愿意投降的普通士兵，发给路费，让他们自寻生路。”杨康一边快步行走，一边下达指令，目光始终望着前方黑暗的轮廓，“我们没多余的人手看管俘虏，也不能带着他们去攻城。”
“明白！”阿山应道，随即压低声音，“炸开崖壁这招太险了，万一计算失误……”
“没有万一。”杨康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后怕，只有冰冷的计算，“工匠计算过，岩石结构本身就不稳定，我们只是推了它一把。打仗，有时候就得赌，赌对了生，赌输了死。”
阿山沉默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他清楚，指挥官肩上扛着的是几百兄弟的性命，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抵达预定的集结地点——距离翡翠邦城墙仅五里的一片茂密橡木林。城市巨大的阴影匍匐在前方，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城墙上的探照灯如同巨兽警惕的眼睛，不时扫过郊野。
李闯安排好警戒哨，快步走到杨康身边，递过一个水壶。“指挥官，喝水。兄弟们体力消耗很大，是否原地休整一下？”
杨康接过水壶，却没有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城墙。“不能休整。天快亮了，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让吴继业知道我们来了，也让城里那些还在犹豫的人知道，我们来了。”
他转头看向工匠：“我们的‘礼花’准备好了吗？”
工匠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狂热的笑容，拍了拍身边一个改装过的、带着长发射管的设备：“准备好了，康哥！用的是缴获的照明弹和信号弹，加了点料，保证又响又亮，还能带点‘问候’。”
“目标，翡翠宫前广场。我要这‘礼花’，在吴继业的头顶炸响。”
“是！”
几分钟后，一道刺眼的亮光拖着尾焰，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外围的民居和街道，精准地朝着城市中心那片最宏伟的建筑群坠去。
“咻——嘭！！”
并非巨大的爆炸，而是更加刺眼、持续燃烧的炽白光团，在空中猛地炸开，将翡翠宫及其前方的广场照得如同白昼。光团中，还夹杂着无数红色的、印着黑果民族军徽记的传单，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
城墙上瞬间警铃大作，探照灯疯狂地四处乱扫，隐约传来士兵奔跑和呼喊的嘈杂声。
“礼花送到了。”杨康冷冷道。
……
翡翠宫，地牢深处。
吴温礼靠坐在冰冷的石墙上，闭目养神。外面隐约传来的骚动和那不同寻常的、透过高处小窗映入的短暂强光，让他睁开了眼睛。一片红色的纸片，竟奇迹般地从小窗飘了进来，落在他脚边。
他艰难地弯腰捡起，借着窗外渐亮的天光，看清了上面的字——“拨乱反正，黑果民族军已兵临城下！”
老邦主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片，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
翡翠宫议事厅，灯火通明。
吴继业被那突如其来的“礼花”和随后飘落的传单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冲到窗边，看着广场上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和散落的红色纸片，脸色铁青。
“废物！城防司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敌人把这种东西打到王宫前面！”他咆哮着，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一名少壮派军官快步走进，神色慌张：“少主……不，邦主！城外……城外发现黑果民族军主力！他们……他们打过来了！”
“多少人？到了哪里？”吴继业强自镇定，厉声问道。
“具体人数不明，但至少数百人，已经抵达城外橡木林！他们……他们是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突破鹰坠峡防线的，崖壁塌了……”
“什么？！”吴继业瞳孔骤缩。鹰坠峡的天险，就这么被破了？杨康……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在他心中，也在整个议事厅里弥漫。
……
橡木林中，杨康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城墙上加强的守军和更加频繁调动的部队。
“效果达到了。”他放下望远镜，“吴继业现在一定又惊又怒。”
“康哥，岩芒那边……还没有消息。”阿山担忧地提醒道。里应外合的关键，在于城外大营的岩奔将军。
杨康沉默了片刻，望向翡翠邦城外大营的方向，那里依旧寂静。
“不等了。”他做出决断，“按照原计划，阿山，带你的人，前出至城墙一里处，构筑简易阵地，摆出攻城姿态。李闯，左右两翼展开，形成包围假象。”
“我们要给吴继业持续施加压力，让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们身上。同时……”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给可能存在的‘朋友’，创造动手的机会。”
命令迅速下达。晨曦微露中，黑果民族军的士兵们开始行动，他们利用地形，稀疏却有效地展开，挖掘散兵坑，架起机枪，甚至将几门缴获的迫击炮摆在显眼位置。一面残破却依旧鲜明的黑果军旗，在橡木林边缘竖起，迎着晨风猎猎作响。
兵临城下，剑拔弩张。
城墙上，守军紧张地注视着下方那片突然出现的敌军阵地，看着那些在晨光中忙碌的身影，一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他们不是想象中的溃兵，他们是一支带着冲天杀气、刚刚击破天险、直接杀到王城之下的铁军！
杨康站在军旗下，望着那座熟悉的、此刻却充满敌意的城市。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