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降谷零的分析，诸伏景光心里的各种情绪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
shiro究竟是真的恢复正常了，还是在朝连他也无法触及的方向恶化……如果诸伏景光对白川见月来说不再特殊，以后要怎么办？那个人言行举止已经没有任何异常，现在却连进食都抗拒，还……
“hiro！hiro！”见幼驯染脸色都变了，降谷零连忙晃着他的肩膀快速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真实情况究竟怎样还要确认才知道。”
“要怎么确认？”
“当然是找本人确认。”
“那已经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问什么答什么的shiro了。”诸伏景光说完，感觉像是吞了块石头，被又重又硬的东西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那也得我亲眼见过之后再得出结论。而且，我认为一个人再怎么变化，最基本的性格是不会改的。”降谷零拽着步履艰难的幼驯染开始移动，回头送给一脸愁容的黑发青年安抚的笑容。
“嗯。有zero在真好啊。”
诸伏景光眉头舒展。
两人一起朝病房走去。
“说起来，zero手里提的是什么？鞋子？”
“嗯，有人送给shiro的。那家伙穿着拖鞋就出去了……”
……
白川见月望着慌忙离开还不忘轻轻关门的年轻人，又重重叹了口气。
总感觉有点像在欺负小孩子，虽然还什么都没干。
他起身离开床，捏起一颗草莓。
鲜艳的红色表皮还挂着水珠，触感很凉。手指轻轻一捻就流出汁水，散发出水果的特殊气味。一般来说，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但他已经很久没把食物放进嘴里过了。换个其他世界的说法，叫辟谷。
在上个世界经历的灭世之战中，高危物种群体星蛰虫死后，尸体会散发出特殊的信息素提醒同族远离危险。这种信息素对人来说很难闻，还有人被熏晕过。到杀虫战争的时候，星蛰虫的最新个体已经进化到至少两米高，而且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混合着人类的尸海，没有过滤器根本无法正常呼吸。至战争后期，许多星球化为了这样的垃圾星。机甲损毁之后，这种气味对感官异常灵敏的战士成了一种无死角的攻击。过了一百多年，离开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被尸臭腌入味了。
后遗症就是，到现在都提不起一点食欲。没和其他几个家伙一样到现在闻到一点刺激性气味就想吐已经算好了。
慢慢来吧……
白川见月放下草莓走到窗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稀疏的星落与地面亮起的灯火在夜幕中交相辉映，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见过末日终结之后，没有比这样宁静又和平的新生世界更好的疗愈了。
他靠在窗边发呆，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
是那两个孩子。
想起诸伏景光担忧、难过又无措的表现，白川见月真的觉得头有点疼了。
也不能真的捏个系统壳留给他玩，更不该让他继续为了不存在的病人劳神费心。
那个肇事者刚好留了点钱，就算想交给那俩照看空壳的傻小孩儿，也绝对会被误会的。
人际交往果然在哪里都是难题啊……
门口响起了沉闷的敲击声。
“请进。”白川见月转身喊道。
居然还会敲门。
……
降谷零很诧异诸伏景光在敲门，更震惊于房间内传来的回应。
“你好。”一身蓝条纹病号服，额头上缠着纱布的病人站在打开的窗前神色自若的点头朝来人打招呼，银色的长发被风卷起一缕在空中飘荡。
像是只会遵循指令行事的人偶终于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难怪hiro反应那么大。
在降谷零还处于震惊中时，诸伏景光已经三两步上前抓住站在窗边吹风的人的手腕转身往床的方向拖去。
“现在的晚风很冷，穿这么薄的衣服站在窗边会着凉的。窗户是怎么开的……”诸伏景光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后退又低头道歉，“抱歉。”
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啊……
hiro背对着shiro所以看不见，站在一旁的降谷零看得可是很清楚。被牵着的人脸上浅浅的笑意，像寒冰化成水拥抱暖阳。
降谷零关上窗，像以前一样提问道：“shiro为什么要笑？”
诸伏景光立刻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沾上星光熠熠生辉的红琉璃。
银发青年脸上的浅笑加深：“被人这样关心，当然高兴。”
声音也像泉落雨滴一样轻柔。
诸伏景光心中一直紧绷的弦仿佛在这样的落雨中融化了。
“hiro？”
“嗯？”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听见另一边传来zero担忧的呼唤，诸伏景光扭过头，才感到有什么温热从眼中滑落。他连忙低头转过身去。
一直以来的努力得到了意外的赠礼。太过惊喜，太过开心，满溢的情感不小心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诸伏景光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那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人果然如他第一天遇见时所想的那样，是非常、非常温柔的人。
幼驯染被一句话就击沉了，降谷零只好自己上阵。
“shiro，伤口真的不要紧吗？你要不要先躺回去？”
白川见月摇头：“没事，坐下说吧。”
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隔开了一点空。
诸伏景光也迅速调整好心情靠在病床边关注两人的对话。
“你还记得我和hiro，对吧？”
“嗯。”
“shiro今天是自己出去的吗？”
“是。”
“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出去吗？”
“……”按现在的效果来看，可以说是出门碰瓷整了点钱。
见人沉默不答，降谷零很快跳过了这个问题。
“shiro是上午出去，在街上走到将近下午一点，因为被醉汉推到刚好爆开的消防栓旁边，不小心退到马路上被车撞的。对吧？”
“是。”白川见月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降谷零把手上的袋子往上提了一下，“我去车祸的现场附近找人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对shiro很关注的人。”
“是不是哪位女生送的？毕竟shiro很帅啊。”诸伏景光调侃道。
降谷零把袋子放在沙发中间向另一边推了一下，摇头道：“不，是个男人。”
“诶？”诸伏景光瞳孔地震。
这件事你之前可没说啊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