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升起时,众人围坐篝火旁。老村长沈茂才颤巍巍起身,举杯道:“咱们落月村,历经风波,终得团圆!敬县主!敬六皇子!敬这好日子!”
“敬好日子——!”
酒杯相碰,笑声荡开。沈泠壹靠在萧辰渊肩头,望着满天星子,心中一片宁静。
青山在,绿水长,亲人在侧,爱人在旁。
这人间烟火,平凡日子,便是她穿越时空,所求的全部圆满。
而往后岁月,正如这重建的村落,坚固,温暖,生生不息。
阳春三月,落月村正是最好的时节。桃花、杏花、梨花次第绽放,粉白黛绿铺满山野;新发的草芽嫩得能掐出水,溪水潺潺,映着蓝天白云。
重建后的村落白墙黛瓦,错落有致地掩映在花树之间。五层的村中楼阁飞檐如翼,在春日暖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水泥铺就的村道干净平整,两旁新栽的桃李已然吐蕊。
如今的落月村已是名声在外。慕名而来的游人、寻幽访胜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村口那株百年老槐树下,三叔公摆了个茶摊,五文钱一碗的野山茶,能听老人家讲上半天“县主三遭天雷”的传奇故事。
村民们早已摸索出一套待客之道:半大少年当起向导,领着客人逛果园、看水车;李栓子、王柱子的媳妇们在村口支起小吃摊,卖的是青团、艾粑等时令点心;赵顺子家开了间客栈,虽只有七八间房,却总是客满。
连两条雪狼云起、云舒都成了“景点”——游人远远瞧着它们在溪边玩耍,既新鲜又不敢近前。只有村里的孩子敢扑上去搂脖子,惹得大人惊呼连连。
沈泠壹反倒成了最闲的人。这日她正坐在自家院子的葡萄架下,教小雪狐用爪子蘸墨画画——空间升级后,小雪虽不能出来,却能通过沈泠壹的“转播”看见外界,闹着要“参与生活”。
“主人,画个兔子!要胖的!”
“你爪子别乱抖……”
正闹着,王虎匆匆跑来:“县主,村外来了一队车马,看仪仗……是皇上来了!”
沈泠壹起身,整了整衣衫往外走。刚到村口那座被村民们称作“神仙桥”的石拱桥边,就见皇帝正摸着桥栏,一脸探究。
“这桥……究竟是如何建成的?”皇帝转头问身侧的文士清,“整块巨石为拱,无榫无卯,浑然天成。便是工部最好的匠人,也难有此手艺。”
文士清苦笑:“陛下,此桥……乃天降神迹,臣也不知。”
正说着,沈泠壹已走到近前,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安王殿下,镇国公。怎的突然来了?”
如今的珍贵妃已是皇后,她今日穿着常服,眉眼含笑:“本宫和皇上在宫里总听人说落月村如何如何好,实在心痒,便来看看。”她拉住沈泠壹的手,“壹壹,你这里……果真像他们说的,是人间桃源?”
萧辰渊从后面跟来,笑着接话:“母后亲眼看看便知。”
一行人走过神仙桥。当重建后的落月村全景映入眼帘时,饶是见惯繁华的帝后,也怔住了。
但见白墙绵延,青瓦如鳞,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村中主干道旁,桃李竞放,落英缤纷;新修的沟渠引活水穿村而过,几座小石桥横跨其上,有妇人正在桥边浣衣,笑语盈盈。
最夺目的当属村中央那五层楼阁——飞檐斗拱,雕花木窗,顶层观景台视野开阔,可俯瞰全村。阳光下,整座村落宛如精心雕琢的玉器,既有江南园林的雅致,又透着北方建筑的疏朗大气。
“这、这真是乡村?”安王萧辰安瞪大眼睛,“京城最好的园子,也不过如此了!”
镇国公裴远之抚掌赞叹:“老夫当年戍边,见过异域王庭,论精致和谐,竟不及此处。”
皇后已按捺不住,拉着沈泠壹往前走:“壹壹,快带本宫逛逛!”
这一逛便是大半日。看过了村里的学堂——窗明几净,孩子们书声琅琅;逛过了新建的医馆——李寻正坐堂问诊,两个孙子在一旁抓药;参观了织坊——孙招娣带着几个巧手妇人正织新式的提花布,花样新颖别致。
午膳摆在沈家院子。李春花领着妇人们整治了两桌农家菜:春笋烧肉、荠菜豆腐羹、香煎小河鱼、韭菜炒鸡蛋……虽不奢华,却鲜香扑鼻。
皇帝尝了一口荠菜豆腐羹,眉眼舒展:“鲜!宫里的御膳,反倒没这般滋味。”
老太太钱桂花笑呵呵道:“皇上喜欢就多吃!这荠菜是今早现挖的,嫩着呢!”
席间,安王忽然开口:“泠壹丫头,本王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泠壹抬眼:“王叔请说。”
“本王想在这儿长住。”安王指了指窗外景致,“这地方养人。你看,给本王留间屋子成不?”
镇国公立刻接话:“老夫也是!如今边关安稳,京城有太子坐镇,老夫也想在这儿养老。”
沈泠壹还没答话,皇帝先瞪眼:“你俩不是说陪朕和皇后来看看?怎么转头就要住下?”
裴远之笑呵呵道:“陛下放心,臣等定会将您和娘娘安然送回京城,再搬过来。”
安王猛点头:“皇兄,我们还得回京收拾细软呢!”
皇帝气得吹胡子:“朕是那个意思吗?”
皇后却扯了扯皇帝袖子,小声道:“皇上,臣妾……也挺喜欢这儿的。往后咱们退了位,也来住好不好?”
皇帝瞥她一眼,哼了一声:“再议。”
这一住便是半个月。
期间,皇帝亲眼见证了落月村的日常——清晨,鸡鸣声中,村民下田劳作;白日,学堂书声、织机声、工匠敲打声交织成曲;傍晚,炊烟袅袅,村口老槐树下,老人们摇着蒲扇闲话家常。
皇帝甚至换了常服,跟着沈大壮下过一回田,插了半垄秧,累得腰酸背痛,却笑得开怀。
朝中事务已全权交予太子萧辰泽处理,每隔三日有快马送奏报来,皇帝批阅后送回,倒也不误事。
这日,帝后启程回京。村口送别时,皇帝忽然对沈泠壹道:“惠安县主,朕这次住的那个院子……给朕留着。”
沈泠壹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