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她,或者说它,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眼前这,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一幕。
“终焉……”
这两个字,是禁忌,是烙印在“九幽”传承最深处的,一个终极的梦魇。
传承者,是希望,是延续。
而终焉,是吞噬,是归墟。是连同希望与绝望,一同埋葬的,最终的句点。
此刻。
沈亦,正,一步步地,走向那座由无数神魔头骨堆砌而成的骨山。
他走得很慢。
并非因为有阻力。
恰恰相反,是他所过之处,那条由白骨铺就的大地,在,主动为他,让开道路!
那些,本该苏醒过来,将他撕成碎片的,神魔残魂,此刻,正,以一种,无比卑微的姿态,匍匐在道路两旁。
它们,在颤抖。
它们那由无尽怨念构成的虚幻身躯,在沈亦那看似平淡无奇的气息面前,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仿佛,一只蚂蚁,在仰望,即将踩落的,苍天!
沈亦,没有去看它们。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骨山之巅,那杆,迎风招展的,破烂战旗之上。
他能感受到。
那面战旗之上,所蕴含的,不屈,不甘,与,滔天的战意!
那是,无数九幽的先辈,用生命与荣耀,浇筑而成的,最后丰碑。
“有点意思。”
沈亦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脚尖一点,身形,如一道青烟,飘然落在了,骨山之巅。
他,站在了,那面黑色战旗的面前。
嗡——!!!
就在,他靠近战旗三尺范围的瞬间!
那面,仿佛沉寂了万古的破烂战旗,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意志!
轰!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伐战意,化作无形的风暴,朝着沈亦的灵魂,悍然冲刷而来!
这股意志,太强了!
它,是亿万战魂的凝聚,它,曾随“九幽”征战诸天,它,斩过神,屠过魔!
它的骄傲,不容许,任何人,轻易触碰!
哪怕,是传承者,也必须,经过它最严苛的考验!
然而。
面对这股,足以,让伪圣都当场魂飞魄散的意志冲击。
沈亦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甚至,连那片灰色梦境领域,都懒得撑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面,在他面前,疯狂舞动,宣泄着自身骄傲与不屈的战旗。
然后,他伸出了手。
朝着那根,漆黑如墨的旗杆,缓缓,握了过去。
“放肆!”
一道,宏大而暴虐的意念,直接在沈亦的脑海中炸响!
那是,战旗之魂的,咆哮!
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然而。
就在它的意志,即将,化作灭世的刀锋,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传承者”彻底斩灭时。
沈亦的体内。
那,已经,将无数神魔残魂,吞噬一空的《九幽弑神诀》,轻轻一震。
一股,不属于此界,不属于过往,更不属于未来的,古老、霸道、蛮不讲理的气息,悄然苏醒。
那气息,没有去冲击战旗的意志。
它只是,存在着。
就像,太阳,存在于,天空。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唯一的真理!
嗡……
那面,还在,疯狂舞动的战旗,猛地,僵住了。
那股,滔天的杀伐战意,如同,被掐住脖颈的公鸡,戛然而止。
战旗之魂,那,骄傲到,极致的意志,在,接触到那缕气息的瞬间。
仿佛,见到了,自己,诞生的“因”,与,毁灭的“果”。
它,沉默了。
然后。
在守墓人,那,已经,彻底呆滞的“注视”下。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声响,从骨山之巅传来。
那根,插在骨山之上,亿万年不倒,象征着“九幽”不屈脊梁的漆黑旗杆。
竟,缓缓地,弯曲了。
它,在,低头!
它,在,臣服!
“不……不只是臣服……”
守墓人那,彻底失声的灵魂深处,泛起了一丝,无尽的,苦涩与恐惧。
“它……在恐惧!”
“它在恐惧,自己,会被,吞噬掉……”
“传承者,继承荣耀,执掌战魂。”
“而终焉……吞噬荣耀,化为己身!”
这,就是,终焉!
而此刻。
骨山之巅。
沈亦的右手,已经,稳稳地,握住了那根,冰冷的旗杆。
没有丝毫的阻碍。
他,轻轻一用力。
嗤——
那杆,插在神魔骨山之上,历经万古岁月而不倒的九幽战魂旗,被他,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轰隆隆——!!!
就在战旗离山的刹那!
整片血色星空,剧烈震颤!
亿万战魂,那,被封印在旗帜中的,不甘与怨念,化作,无穷无尽的,记忆洪流,与,纯粹到极致的,杀伐本源,疯狂地,涌入沈亦的脑海与四肢百骸!
一幅幅,破碎的,古老画卷,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他看到了,亿万身披黑色战甲的九幽战士,踏碎星河,战意滔天!
他看到了,一尊尊,顶天立地,身绕法则神链的古神,与,一头头,气息灭世,脚踏尸山血海的古魔!
他看到了,一场,席卷了,诸天万界的,惨烈血战!
九幽,败了。
天穹之上,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黄金瞳孔,漠然张开。
那瞳孔中,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只有,绝对的,冰冷的,规则。
“九幽……当灭。”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
沈亦的体内,那,早已,抵达灵皇境巅峰的瓶颈,在这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冲刷之下。
轰然,破碎!
一股,远超灵皇,蕴含着,一丝,圣道法则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伪圣境!
成了!
沈亦,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血色与灰色,交织流转,最终,重归,古井无波。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战旗”。
入手处,并非想象中的金属质感,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无尽死寂与至高道韵的,奇异触感。
那面,破烂的黑色旗帜,在,被他拔起之后,便,化作了,点点黑色的光芒,消散在了空中。
此刻,他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旗杆。
而是一截,约莫三尺长,通体漆黑,表面,烙印着,亿万星辰生灭轨迹的……
骨头!
一截,看似平平无奇的,指骨!
就在这时。
守墓人那,带着无尽颤栗与骇然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再次,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九幽战魂旗,从来,都不是旗……”
“它只是,用来,镇压与掩盖,这截‘道骨’的,封印……”
“传闻,在,第一代九幽之主前,曾有,一位,真正的,禁忌存在……”
“他,欲,以身,化作‘九幽’,吞噬万道,重归终焉……”
“这,便是,他,留在世间的,唯一遗骨……”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断断续续。
“它,还有一个名字……”
“……终焉道骨。”